风瀟潇兮(粮票可解锁回礼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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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山乙女】归莲时节又逢君

*当忱郡vs琮郡   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彩蛋:和青梅竹马相认后,哥哥一天笑四次(并不)








每年归莲节这时候,花忱都在后厨帮忙。


然而今年不知怎么的,前任花家家主寸步不离跟在妹妹身旁。


她挪一步,花忱就挪一步。


她站定不动,花忱就站定不动。


“哥……”


南塘王欲言又止,看看身边垂着眼瞧她的小郡王,又转头看看拿着软帕擦剑的花忱。


那把软剑被擦得锃亮锃亮的,像要随时挥到某人脖子上。


“不必顾虑我,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尽管使唤我。”


小郡王语气轻缓,凝着她的双眸里星光点点。


花忱擦剑,擦着擦着越发用力,几乎要溅出火星子。


“……好。”


她不安地转头看了眼兄长。


嗯,还好,他只是在认真擦剑。


……但是,为什么看上去像要随时准备刺杀?


南塘王用力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先去筹备开莲宴吧,毕竟哥哥不是不懂事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的吧?





从宣行琮身边走开后,花忱果然正常了许多。


但依然寸步不离守在妹妹身后。


然而既然是南塘王筹备的开莲宴,免不了要与她打声招呼。


可是只要一走近南塘王,她身后就会投来一道微凉的视线。


“呃……”


再一转头,就会同时撞上另一道视线。


沐安郡王远远看着这边,牙骨扇一下下敲打着指节。那声音,跟警告似的,一下下敲击着靠近南塘王十步内人的心。


南塘王对此无知无觉。


她像是看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友人,热情地与友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提步朝他走来。


“等你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啪。


身后牙骨扇重重合上。


后背那道视线仿佛要凝成霜,直看得友人后背发凉。


“你怎么了?为何一直冒冷汗?”


南塘王体贴地递来一方帕子,友人接过,还没来得及擦一擦,就听“叮”一声响——


前南国公一剑甩在地上。


软剑深深插进地面,不停晃动,而地面则猛地多了好几道裂缝。


友人的手颤了颤,自觉收回。


“怎么了?”南塘王握着帕子,一脸迷惑。


友人有苦难言。


“是不舒服吗,可要我替你唤大夫?”


瞧着南塘王就要亲自给他擦汗,友人一个闪身,忙躲开南塘王伸到额头的手,干笑着。


“不必不必,哈哈不必……”


南塘王似察觉什么,顿了顿,回身看了一眼花忱。


然后又转回来,抬眸瞧了眼远处。


沉吟片刻,她道:“不如……我让微霜先带你去休息?”


友人如蒙大赦,谢天谢地一番,赶忙溜了。


南塘王被夹在两道视线中央,坐立不安。


叹了口气,转身。


但花忱却只是在擦剑,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出来。


……可是那把剑上根本一点污秽都没有啊。


南塘王又转身。


远处“啪”一声轻响,牙骨扇同时展开,遮住主人下半张面容。


宣行琮微微垂眸,额发挡住眼眸,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神情。


南塘王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这两人……还装。


明明每次她一同别人说话,两个人的视线就跟着火似的,一刻不离地黏上来。


等她看过去时,又各自心照不宣地移开。


……真当她不知道这些背地的小动作么?


南塘王好气又好笑。


然而并不打算拆穿,她走近举扇挡脸的某人,清清嗓子,故意低咳两声,喊他:


“宣行琮。”


小郡王身形一僵。


随后缓缓放下牙骨扇,垂眸看她:“郡主……”


“称呼不对哦。”


南塘王笑吟吟按住他欲退后的手,眨眨眼,道:


“宣行琮,和我讲讲你与我兄长不打不相识的故事吧?”


前后两道视线一僵。


宣行琮别开眼,试图逃避话题。


“和我讲讲吧,好不好?”可惜南塘王不依不饶,甚至为此撒起娇。


可怜巴巴地请求半晌,偷偷朝后瞥去一眼余光——


果然,兄长再无擦剑的心思,他直直注视着这边,眸光里带着些死亡的凝视。


心底暗自偷笑,南塘王最知道怎样整治兄长。


毕竟他几次三番暗地里恐吓客人,小小地惩治一下,不算过分。


当然,惩治也不能落下眼前这人——毕竟某种意义来说,他所做行为与兄长无二。


于是扶在小郡王臂上的手摇晃得更加用力:“宣行琮——讲一讲吧,讲一讲嘛。”


小郡王面色渐渐红润,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你……”


“没什么可讲的。”


花忱不知何时站到两人中间,生生把两人推开。


“那些打打杀杀的,小妹听了大概也不会喜欢。”


花忱黑沉着脸色,又把两人推远些,然后牵起妹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


“况且事隔已久,他也不该再记得了。”


南塘王嗅到了一点威胁的味道。


哥哥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后,语气硬邦邦的:“我说的对吗,沐、安、郡、王?”


嘶……这咬牙切齿的。


南塘王想笑,可喉咙里刚发出一个音节,掌心软肉就被轻掐了下。


她只好把笑憋回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顾及一下兄长在外的脸面的。


而宣行琮却仿佛根本没听到花忱那句质问。


他垂下眼眸,目光停在少女和花忱紧握的手上。


也正是因此,他们刚才的小动作,完完全全落进了宣行琮眼底。


眼底落寞一闪而逝。


宣行琮久久未答,半晌,他抬起眸,看过来的目光却有几分复杂。


她读不懂那神情,却莫名觉得有几分哀戚。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收起那副神情,仿佛刚才那支离破碎的眼神只是南塘王的错觉。


“是……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年幼时不懂事罢了。”


这个话题终究草草结束。





忙着开莲宴的南塘王并没有太多精力在别处上。


因此在兄长握着她往后院走时,南塘王并未发觉身后那道始终不动的视线。


宣行琮并未做什么,他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少女的身影。


可偏偏让人品出一点落寞的意味来。


一旁同主子站了许久的萧策叹了一声。


“王爷不去追吗?”


宣行琮不答。


但萧策太了解自家王爷的想法,他絮絮叨叨,像有些为自家王爷不平:


“花家主的兄长实在是……世人都道他护妹,可属下看来,这位花家公子却过于肆意妄为了。”


“王爷是花家主宴请的客人,可花家主的兄长却对您无半分好脸色,甚至当着面将花家主强行拉走,实在是……”


“萧策。”


宣行琮淡淡垂眸,打断他的话。


但萧策仍有些忿忿不平。


“王爷,您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见花家主一面,何不让花家公子知道您对花家主……”


“他知道。”宣行琮淡淡答。


花忱知道,他一直知道。


否则就不会从一开始,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敌意。


但萧策显然不懂:“花家公子……知道?那花家主、花家主岂不就是在纵容她兄长的行为?”


是啊。毕竟被偏爱的那个,总有放肆的权利。


所以宣行琮想,他大概是羡慕花忱的。


羡慕他不必刻意伪装真心,羡慕他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被她时时牵挂。


但这些,宣行琮不会说出口。






夜色渐深,开莲宴将近尾声。


南塘王喝了点酒,有些醺然地转出宴会。


玉先生带领碧水楼一众人缠住了兄长,劝酒灌酒的里里外外将他围了个遍。


兄长黑了脸,可惜怎么也逃不出众人的“围攻”。


想到花忱的脸色,南塘王不由得轻笑出声。


哥哥一整天都牢牢防着别人接近,就怕自己一个分心,她就同别人走开了。


可没想到,防住了外人,却没防住自己人。


南塘王脚步轻快,走过前厅,不知怎的停在一处。


夜色下,一人正沐在月辉里,周身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宣行琮。”


她走过去,看着那双眼睛:“怎么不在前厅宴饮呢,可是我招待不周?”


她半开玩笑,语气中却带了分关切。


鎏金瞳眸里浮上一层暖意。


“并未。你做的很好,一切都很周到。”


“只是我……”


“小妹。”


未完的话被打断,南塘王诧异回首,肩上却突然多了分重量。


花忱将她裹进暖烘烘的外套里,无视对面站着的人,眸光一心一意放在她脸上。


“哥哥?你居然能从玉先生他们手下逃出来?”南塘王诧异感慨。


花忱屈指轻敲她额头,语气比起抱怨,更接近一种自然的亲昵。


“是啊,为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小妹倒好,不来给哥哥撑腰也就罢了,还自己偷偷跑出来,把为兄一个人抛下。”


他眼里写满“太过分了”,可神情语气哪里有半分怨怪?


那双眼里分分明明、满满当当全都是他的小妹。


“等回去我就替哥哥报仇。”


兄妹二人相互咬耳朵,悄悄说着自己的计划,全然不知这副情态完全倒映进另一人眼底。


宣行琮垂眸,不再去看他们。





半晌后,兄妹二人终于确定好要重回宴席。


南塘王伸来一只手,看向孤身一人的沐安郡王:“要一起回去吗,宣行琮?”


诧异一顿。宣行琮抬眼,却见少女眼神诚挚,而她身旁青年虽面色不愉,却并未阻拦。


青年依旧只舍得将目光放在妹妹脸上,顿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揉揉妹妹发顶,轻哄她先自己回去。


“为兄有些话与他说。”


看着妹妹不放心地站在原地,像有些犹豫,花忱不由得轻笑一声,忍不住又揉了揉她发顶。


“小妹安心,为兄保证,不会有事。”


南塘王看看兄长,又看看宣行琮,终是点点头。


哄走妹妹,花忱脸上笑意淡了下来。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立在月色中,即使不用靠近,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疏离。


片刻后,花忱没什么温度地开口:“……那日在逸都,多谢。”


多谢你护她,才能让她平安回来。


掷下这一句,花忱便率先转身,似乎根本不打算等他回应,便朝着妹妹的身影而去。


宣行琮微愣。


半晌,他抬头看去。


花家兄妹正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一个朝他挥手,笑意柔软。


另一个则站在她身旁,神色虽冷淡,却耐心牵着妹妹,陪她等待。


她似乎猜到些什么,抬眸对上花忱视线,彼此笑起,融化一身清寒。


随后,她缓缓伸手朝向远处的宣行琮,身影与儿时那个抱住自己对他说“回家”的孩子重合——


“一起回去吧。”


[“我们回家吧!”]


“宣行琮。”


[“哥哥!”]







【花亦山乙女】梦魇

*主忱郡   一点点玉郡

*是哥的痛苦和挣扎

*彩蛋是兄长夫妻相性二十问  包含一点后续情节







哥哥,为什么难过?














“她在哪?”


询问的语调平静,平静得甚至令人心底发毛。


花忱一点点收紧莲叶珏,眼见着纤细丝线下渗出缕缕血迹,被扼住的人因咽喉被挤压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他却仍未褪杀意。


“她在哪。”


他又一次耐心重复。


斩魂在笑,笑声疯狂又可怖,伴随着时不时痛苦的咳血声,她道:


“叶韵哥哥真是爱护小兔子……若知道兄长这么关心自己,小兔子在黄泉路上也一定很高兴吧?呃!咳咳……”


缚在脖颈上的丝线收紧,一点点夺走喉咙里的氧气。


斩魂双手抓住那段纤细却杀人无形的丝线,但仍阻止不了毕露的杀机。


脖颈上突然一松,斩魂歪倒在地。不明白这个恶鬼一样的男人怎么突然不杀她了,她抬头,发现叶韵果真收敛了杀意,于是忙隐入黑暗,彻底远离这个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疯子。


而叶韵缓缓垂下手,鲜血自他指尖滴落,他缓慢抬首,目光落在远处朝他跌撞走来的身影,陷入默然。


那道青色身影是他的心心念念,是他固执要守护的存在,他本应该顺从心意飞身上前抱住她,让她知道这错乱迷宫里还有兄长在,不至于惶乱恐惧。


可指尖滴落的鲜血提醒着他自己做了什么,他浑身脏透,贸然前行只会惊吓她,拥她入怀只会弄脏她。


“哥哥——”


但她发现了他,然后跌撞跑来,由走到跑,她花费了不过片刻就辨认出自己的兄长,然后毫不犹豫朝他奔来。


但叶韵要奔向她却要花费全部的勇气,他不敢,也不能。


“哥哥!”


那个声音被放大,她扑到自己眼前,满脸担忧:“哥哥,你怎么了……?”


直到这时他才从“叶韵”变成“花忱”。仿佛终于活过来,花忱缓慢扬起唇角僵硬的笑,温声安慰:


“没什么。小妹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转移话题的技巧一向高明,少女并未察觉什么不对。


“离开这里后我再与哥哥细说吧。”


看得出她的确不喜极了也怕极了此地,花忱垂眸,看她牵过自己的手往出口走,竟下意识抽回手掌。


“哥哥?”她疑惑。


花忱将手上的脏污血迹无所谓地擦在另一只衣袖上,确保那只手干净后,他才伸手,重新牵住她:“走吧。”


她有一瞬怔愣。


而花忱头也不回,带着她走出这个阴暗之地,仿佛要把自己的阴暗也一同留在这个地方。


“受伤了吗?”


他走在前头,并不回头,询问的声音却很温柔。


她摇摇头。


没等来回答,花忱于是停步,转头看她。


见她摇头,于是他站在原地等待。


待她走上前来,花忱才带着她继续前行,只是这次是以并肩的姿态,不再是他前她后的行走姿态。


察觉到兄长的不对劲,她扯了扯兄长衣袖,却被立刻躲开了。


片刻后,花忱重新递来一片衣袖——那是他精心寻找过后,所找到的身上最干净的地方。


少女牵住了那片衣袖,花忱任她牵扯着,听她语气担忧地喊“哥哥”,在心底默默计算唇角上扬的弧度该是多少才显得温柔,然后熟练地放柔眉眼,装出一副无所觉察的模样,轻且柔地应了她一声:“嗯?怎么了?”


她似乎被骗过了,摇摇头松懈下来:“没什么,只是觉得哥哥似乎有心事……是我多想了。”


花忱眉眼微弯,唇角微扬。


这副温柔模样,他从来只给她,旁人所见,从来是他凌厉或淡泊的眉眼。



可走出迷宫没多远,平静的假象就被打破。


花忱有些痛苦地弯身捂住心口,脑海里一点点混乱,被梦魇侵蚀的痛苦袭上身体,他推开妹妹,喘息着,艰难挤出“离我远点”几个字。


他不想伤了妹妹,即使是意识混沌的自己也不行。


但妹妹显然懵懂,她并不知道花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忧又焦急地重新握住他手腕,不肯远离。


柔软的指腹贴在手腕,梦魇里的痛苦被放大了,他知道只要那只柔软手指在手腕上轻轻摩擦,这痛苦就能得到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的瘾,他会卑鄙无耻地渴望自己的妹妹,即使这是多么错误的想法。


“放、开……”


花忱艰难呼出一口气,侧身躲开了她的靠近。


望着她慌乱模样,花忱苦笑:“别靠近我,小妹。我不想伤害你。”


她不会明白,她是他生的欲望,亦是他梦魇的来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花忱对妹妹纯粹的爱护变得不对味。


他开始渴望她的靠近,不是兄长对疼爱妹妹的亲近的渴望,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渴慕。


他知道这不对,她是自己的妹妹,他为她生,也能为她死,唯独不能弄脏她。


可即使清楚这一点,花忱还是会一次次陷入美好又可怖的梦魇里。


梦里她柔软的唇瓣、柔嫩的肌肤,她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花忱对自己的妹妹抱有怎样肮脏的欲望。


他不能接受、亦不能原谅自己的龌龊。


而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哥哥是这样的龌龊,又会不会感到恐惧?


花忱后退半步,将身体靠在迷宫洞口嶙峋的假山上。


大半部分力气卸下后,他其实比普通人更加脆弱。


他到底小看了斩魂,这个女人或许在武力上略输于他,但手段绝不比他差。


其实在最初踏入那个迷宫时就已察觉她种在身上的引子,花忱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毒又或许是蛊,却偏偏没想到是引发梦魇的东西。


只是那时花忱并不把斩魂的手段放在眼里——一来比起解决身上的引子,找到妹妹更加重要,二来他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他不是百毒不侵,却也自信自己扛痛挨毒的能力。


可他低估了斩魂折磨自己的决心。


毕竟比起直接要了对方的命,这个女人更喜欢看活人被痛苦折磨的模样。将对方玩弄于股掌间,再慢慢杀死,是她的拿手好戏。


花忱闭眸喘息,太痛苦了,梦境里那些美好同样可怖得能把他逼疯。


他甚至被动地回想起自己最初显露端倪的模样,思绪朦胧间,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久之前就开始疯魔了。


彼时他在与玉泽下一盘棋,可对方心思并不全然在棋盘上,花忱亦如是。


“你这几日防我跟防贼似的,花忱,你说实话,莫非你真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花忱落下一子,声音温雅,却带着几分锐意:“难道你没有?浅山,扪心自问,你不曾动过利用的心思?”


玉泽久久沉默。


半晌,他叹息着落下白子:“……是。但那是从前。她如今只是我的徒弟,我不会再动利用的心思、更不会害她。”


花忱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们是挚友,却也是宿敌。


他知道妹妹有多喜欢眼前这人,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知晓玉泽是“花家人”后,护他更是护得厉害。


可是花忱不喜欢她这么在意别人。


他慢慢起身,没去管那盘残局,而是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浅山,你最好记得自己今天的话。”


他温声威胁:“她是你的徒弟——只能是徒弟。”


“……什么意思?”


玉泽敏锐地察觉不对,蹙眉反问。


花忱缓缓笑了,笑容里带着恶意,他张口,一字一顿,无声说。


[不,要,爱,上,她。]


没什么比察觉花忱眼里报复的快意更令人震惊,玉泽竟怔住许久,半晌,才吐出一句:


“……花忱,你疯了。”


是啊,他疯了,他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妹妹?


但花忱仍是笑,笑意温雅,他仿佛无奈地轻叹,指尖摩挲茶杯边缘,语气漫不经心:


“是啊,我是疯了。”


“浅山,你我都是疯子,谁也不比谁更好。”


早在察觉爱上自己的妹妹时,早在熙王案发后,这两个人就都相继疯了。


两个疯子所追逐的,不过世间最后一点温暖。


玉泽久久沉默。


不肯答应么?


花忱轻笑。


无妨,即使他不肯答应,自己也不会再给他机会接近妹妹了。


那一次会面终是落得不欢而散,但花忱从未后悔在玉泽面前挑明那些。


他不允许旁人觊觎他的小妹,即使他注定不能得到,他也不允许。


回忆加速陷入梦魇的进度,花忱侧过脸,将眼眸阖上,只要不去看她,就不会再生出那许多的贪恋痴妄。


但脸侧却被捧住,他聪颖敏锐的妹妹终于察觉了什么,将兄长的头颅一点点扳回,正对上那双紧阖的眼眸。


“是那种药吗?”她的声音有些颤。


花忱靠坐着身后那座假山,第一次知道绝望为何物。


“……不。”


“……但效果也差不多。”


她终于有些崩溃的迹象。


“斩魂为什么要对你用这种手段?她对你……?”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似乎误会了什么,但花忱困于痛苦,没来得及想起和她解释。


她好像在努力平复起伏的心绪,颤巍巍地问:“如果药效是相同的,那解决的方法……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花忱未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梦境成真,那么接下来就会是无尽的梦魇。


他会短暂地拥有妹妹,但随之而来的是要亲眼看着她被世俗与伦理捆绑折磨。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陷入泥潭。


花忱轻轻挣开她,语气虚弱,却仍很温柔:“……小妹,你听话,离为兄远些,越远越好。”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了,不断地告诫,直至她远离危险,远离自己。


但毫不犹豫地,唇上覆上温热,花忱脑内剧烈地挣扎起来,理智告诉他放手,情感却叫他沉沦。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放纵。


他渴了太久,如今遇到救命的水,已经没法放手了。


妹妹终究被压在身下,在一次次的攻陷下,她的眼角被一点点逼出泪水,又被吻去。


脸上似乎湿了,有些温热的东西自眼角溢出,又冰凉地划过脸颊。


哥哥,为什么难过?


她艰难抚上花忱的脸,问。


花忱却笑,他将妹妹按进怀里,不愿自己这副丑恶模样被她记住。


不,为兄很高兴。


他温声陈述并不存在的事实,笑意温雅,眼泪却砸落进怀里。


他终于得到她了。


也终于毁掉她了。


花忱温雅地笑着,笑着,眼泪干涸在脸上,心底被撕裂,裂口空洞,越笑越痛。


他还是……毁掉她了。


【花亦山乙女】归灯暖照

*你×花忱

*彩蛋是哥哥回家后的日常  包含一点狐狸相争(花忱vs文司宥)







灯火摇曳,暖光映照。


踏上回花家的路时,花忱心中仍有些顾虑。


但当看到眼前灯火闪烁明灭,似等他已久,心头负担便也如云烟散,转而涌起归家的轻快。


他这一日,是为一人而奔波——


天刚刚亮,林珊便在前院发现了花忱。


还正疑惑他怎么起的这么早,便见花忱笑笑,举起手中可爱的玉雕兔子,示意她看。


哦,想必是花大哥回花家不久,想要亲手为家主做一份礼物。林珊没多想。


而花忱心中暗藏甜蜜,可又实在不好对外炫耀,只得在心中咕囔。


昨夜小妹缠得紧,在他耳边遍遍说着想要哥哥亲手做的小兔子。


花忱被闹得心都化了,遂等到天一亮,便赶来前院给他的小妹雕兔子。


不巧碰上来前院的林珊,正以为没什么大事,打算继续雕他的兔子,却听对方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低声说着什么。


花忱无意听到“家主”、“华清”之类的字眼,有关小妹的事,他一向上心,于是竖起耳朵又听,结果听到了不得了的大事。


“季家家主倒也不错……”


“至于文家家主……”


“罢了,总归要看家主喜欢。若是家主愿意,便是二人都要了,也不是不行。”


“噼——啪!”


手中传来一声爆破巨响,林珊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惊叫起来:


“啊,花大哥,玉雕怎么碎了!”


花忱握着断了半截身子的兔子玉雕,瞅瞅脚下一地碎渣,笑容毫无暖意:“……我去修。”


林珊张了张嘴,强忍住了嘴边的话。


碎成这样,真的还能修好吗?


然而花忱再也没有了修理的心思,他走的飞快,心里头想着的,却全是“小妹”两个字。


路过门口,迎头撞见一脸匆忙的木微霜,花忱诧异问:“怎么了,行事这么匆忙?”


木微霜满脸见了救星的表情:“公子?方才家主说要去趟华清,却也没说是为了什么。


我担心家主路上一人不安全,正想随她去,可家主却抢上一匹马,匆忙就走了,怎么追都追不上。”


花忱一听,联想到林珊刚才的话,脸色立变。


小妹这么着急去华清,莫非是为了……!


“公子?!”


却见花忱同自家家主一般,急急抢上一匹马,还不等木微霜反应过来,就匆匆朝华清奔去。


木微霜一呆,心里暗自道,不愧是亲兄妹……公子和家主的作风简直如出一辙。


这一路紧赶慢赶,花忱终于来到华清附近的宣京。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也慌。


花忱在锦歌楼点了些菜,打算吃完马上走,继续追他的小妹,却听隔壁桌传来谈论,谈话内容,无不与妹妹相关。


他听到隔壁众人赞叹妹妹年纪轻轻,却已位极南塘王;又赞叹妹妹不愧为南国公之女,振兴花家指日可待。


一时间,这些溢美之词听得花忱飘飘然,比夸了自己还得意。


他心想,那是自然。我家小妹样样都极好,甚至比我这个兄长更能担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本就容貌俊雅,现下听到妹妹被人称赞,面露温柔,更显风流儒雅,引得锦歌楼好几位姑娘纷纷驻足观看,不舍离去。


见自家姑娘们为俊雅公子倾倒,都忘了去工作,管事的大娘也不恼,笑眯眯招了小二来,让他赶紧给这位公子上菜,好生招待。


于是待花忱抬眸,眼前很快就布满了一桌好菜。


他还沉浸在关于自家小妹的喜悦骄傲中,丝毫不察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邻桌话题急转直下,从单纯褒赞小妹变成了谈论小妹的婚嫁。


“依我看呐,这华清季家的家主就很不错!不仅一表人才,且与南塘王年纪相仿,二人又同是知己好友,这么一看,简直绝配哪!”


花忱嘴角的温柔笑意凝固了。


“嗐,瞧你说的!我看文家家主也不错啊!文家现在虽已凋零,可听说南塘王对文家主一往情深,他失明的日子里,南塘王都亲自陪伴呢!”


花忱的脸色逐渐发黑。


店小二上完菜,正想抬头瞅瞅让姑娘们芳心暗许的公子长什么样,就见眼前杀气密布,那人一脸阴沉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砍断他的脖子。


店小二心口一紧,咽口唾沫,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偏生隔壁桌还在讨论南塘王嫁予谁合适,争来争去,不仅谈到了“季家主”、“文家主”,还引出了什么“凌首辅”、“宸王”、“熙王”。


花忱再也忍不住,当场掀桌。






锦歌楼今日怪事连连,先有一众姑娘驻足某处,死活不走,说要一睹俊俏郎君的风采,导致楼内差点忙不过来。


再有俊俏郎君脸色黑沉,掀了隔壁的桌子,杀气腾腾,状若寻仇,骇得众人退避三舍,恐怕招惹杀身之祸。


最后有素来不轻易现身的锦歌楼主亲自出面,好说歹说,总算让那人赔清了损失的费用。


姑娘们送走杀气腾腾的青衫公子,都不复最初娇羞迷恋的模样,而是一个个呆若木鸡,惊恐万分。


想不到这如画一般的公子,竟如此杀肃可怖,实在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呐……


而祸水东引的锦歌楼主兀自轻叹口气,引花容失色的姑娘们四散而去,才在心里道:


小花妹妹,勿怪姐姐把你兄长引去你那。他再不走,锦歌楼今日就要损失惨重了。


锦歌楼主扭头看了看东倒西歪的桌子椅子,碎了一地的盘子碗碟,又是一阵叹。









花忱杀气腾腾冲入华清,又杀气腾腾闯入季府。


府上众人一瞧他那张与花家主七分相似的脸,再看他那身青莲纹饰的衣裳,心下也能大概猜到来人的身份,因此并不阻挡。


然而他这一身凛冽杀气,却惹得众人纷纷好奇围观。


于是,季府上下,便眼睁睁瞧着他急步上前,走到相谈正欢的花家主和季家主身边,母鸡护崽般将花家主抱过,顺带冷冷瞥了眼季家主。


季家主不明就里,下意识转头看花家主。


花家主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没转头去看身后搂着自己的是谁,就被握住肩膀调转身体,脸颊深陷进那人怀里。


一股淡淡青莲香扑面而来,最初的愕然过后,她弯起眼眸笑了笑,原来是哥哥。


知晓了来人后,她便彻底放松身体,任花忱紧紧搂着,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而花忱呢,在感受到妹妹的依赖放松后,先是目光一柔,再是抬起头看向对面,眼神暗携冷意。


被这冷锐眼神盯着,季家主莫名发毛,片刻后下意识在心底追问:自己应该没招惹他吧?


一边自问,一边不动声色掉冷汗。


毕竟这可是好友兼知己的兄长,怎么也不能得罪他啊。


然而他并不知,因为在锦歌楼时花忱邻桌的那一袭话,什么也没做的自己早已将花忱“得罪”光了。


“好了哥哥,有正事要做,先放开我吧。”


大抵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花忱怀里的少女轻挣了两下,花忱这才垂下眸来,目光静静流连在她脸上。


“哥哥,快放开啦。”


怀中少女温软馨香,俏生生嗔向自己,语气虽略有怨怪,但明显要比与那位季家主相处更为亲昵依恋。


因此花忱纵有不舍,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他最招架不住妹妹的娇嗔。


何况妹妹明显更亲近于他。这一点令花忱心中莫名满足,也暂时忘了要追究眼前男性对自己地位的威胁。


察觉花忱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松弛不少,季家主暗暗舒了口气。


他实在不晓得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


方才他认真反思了许久,可来回思考只让他更加确认一件事:自己近来都不曾与此人有过交集……那又何来“得罪”一说呢?


不过,如此难缠的家伙,却对好友百依百顺。果然不愧是他季元启的好朋友,竟能降住这号人物。


季家主投来的视线里,暗暗藏了几分佩服。


察觉那道投到妹妹身上的视线,花忱内心早已十分不快,但还是耐心等着妹妹说完“正事”,这才连哄带骗,把妹妹支走。


然后转身——笑意依然儒雅,却不知怎的让季家主有一瞬毛骨悚然:“久闻季家主的文人剑可挡天下武功,不知今日,可有幸领教?”


……得,看来打架是不可避免的了。


花忱出手利落干脆,招招都逼得年轻的季家主左支右绌。


说好只是切磋,可花忱每次落下的剑招却一次比一次凌厉,几个回合下来,季家主身上虽未挂彩,却也衣衫凌乱,神色狼狈。


反观花忱,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季家主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此人,否则,他为何总咬着自己不放?


每次他想要喊停,这人就像故意似的,一个剑招打断他的话,他只好继续奉陪。


一次两次季元启还能认为他是无心的,但七八次下来却仍是如此——季元启再傻,也没法替对方找借口,安慰自己说他这是无心之举了。


大约看出自家家主的窘况,机灵的侍从一早就跑去喊花家主救急了。


花忱正欲再刺出一剑,身后响起脆生生的一句“哥哥”,他稍顿片刻,随即立马止住动作。


在季家一众人的注视下,花忱收剑转身,端的是人畜无害的温和公子形象,哪里还有刚才对剑时的半分凌厉?


季家众人包括季家主在内,个个瞪大了眼,眼睁睁瞧着他撇下战斗走到妹妹身边,语气虽是调侃,却十分温柔体贴:


“怎么这么快过来?想哥哥了?”


少女仰头瞪他一眼,神色有些好气又好笑:“哥哥,你刚才趁我不在欺负子亦,是不是?”


花忱眼神向一旁躲去,并不直接作答:“……事情都处理好了?若是好了,我们便回家。”


这副眼神躲闪的模样,和方才与季家主对剑咄咄逼人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少女无奈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哥哥你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随即转向季家主,眸光歉意,“若我兄长今日有得罪之处,还请子亦不要放在心上,我代兄长先道一声歉。”


季家主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小爷……我今日与兄长切磋也……很是惊喜!”


余光正好看见花忱站在好友身后,此刻他又恢复那副不近人情的冷冰冰神色,脸上赫然写着:谁是你兄长。


……不是,他到底哪儿得罪人了啊???




在季家待了已久,也该启程去找文司宥了。身为家主,时刻也不敢忘了正事。


然而面对呷醋的兄长,有些东西还是该解释一番的。


“虽然可以寄信,但有些事情当面说比较好,所以我才从南塘来了华清……并不是一心念着季子亦,我来只是为了和他商讨清崖书院的事。”


“至于文先生……事关先生的眼睛,此事重大,交给旁人去做我不放心,因此才决定亲自去找文先生。”


见花忱这才松了紧皱的眉,少女摇摇头,又是一阵轻笑:“哥哥,我发现你近日来总爱多想……你在担心什么?”


花忱默然。


他回花家不久,近日的确胡思乱想多了些。


可他无法不去多想。季家家主、文家家主、宸王、熙王、首辅……太多人拦在他们之间,太多人同她缔结的缘……不亚于他与她的深刻。


他们是兄妹,因此这份情注定为世俗所不容,因此谁在她身边都比自己合适。


……可花忱,不愿就这样把她交到别人手里。


她不仅仅是妹妹,也是他存于世的必然……如果没有小妹,那么“花忱”也不会独自活着。


但这些话,花忱没有告诉她。他只是从身后抱着她,呢喃一句“没什么”,只是这样抱她在怀中,花忱就已觉得美好,就已觉得幸福。


“小妹,回家等哥哥。”


“可文先生的事,我还没……”


“为兄代你去。”他抚抚少女的脸颊,眼底柔和,“你兄长亲自去,总该能放下心吧?”


若是交给旁人,自是不放心。但花忱与自己一气,且处事稳妥比她更甚,当然能放下心。


况且……她也清楚,他并不希望自己与文司宥等人接触过多。


谁让兄长是个醋坛子呢,自己不过是来办点公事,他便已不安成这样,匆匆追着跑了出来。


少女再想逗他,也不忍心了。


“……那哥哥可要快去快回。”


兄长将下颌靠在自己肩头,轻轻“嗯”了声,拥着自己许久,才恋恋不舍离去。








耳边遥遥传来一声“哥哥”,花忱逐渐回过神来,凝眸看向这声呼唤传来之处。


是了,他替小妹处理完文司宥的事,此刻已回到南塘。


眼前是花府的大门,夜色虽然深了,可花家却依旧明亮,一盏又一盏灯挂起,明显在等人归来。


花忱看得怔了,不自禁伸手,那光落在手心,像是会自己燃烧,将暖热从手掌烧进心口。


“哥哥。”


少女言笑晏晏,从门口走来,似乎等候已久,此刻特地来接他。


“欢迎回家——”





归灯,暖光,家。


花忱的世界,终于一点点拼凑完整。




end.



【花亦山乙女】那年,他从妹控手底死里逃生

*忱郡  第三人称  是乌龙但he   

*彩蛋是花某人尝到甜头,玉某人因此得救







“我不同意!”


花忱语气激烈,摔下这一句,便拂袖而去。


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正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玉泽拉住,“让他自己想想——这已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他若想护你,便拒绝不得。”


少女启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垂下眸来,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别无选择。









事件的起因,是玉泽从碧水楼的探子那儿得知,宫里那人或有意赐婚云中郡主。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为了钳制南塘和寒江两方势力,才以“赐婚”为由,欲挟云中郡主为人质


圣旨难违,若处理不好,恐牵连身边亲信。而寒江、南塘现下的力量依旧难以完全与朝廷抗衡。


正焦头烂额时,玉泽提出,不如以“云中郡主已同熙王结为夫妻”的借口,将那道赐婚圣旨搪塞过去。


“届时,若那人问起,就说乖徒同我两情相悦,且再容不下第三人。


那人有几分顾虑自己在民间的名声,不会想落个‘强人所难’的名头;他虽不会善罢甘休,但必然不愿因一道赐婚圣旨,强行拆散‘熙王夫妇’,引发寒江、南塘两地的不满。


只不过……既以此为借口,为防那人起疑,即便是假成亲,也须得在正式颁下旨意前完婚。”


这并非长远之计,只能暂时稳住宫中那人,可现下也别无他法。


正要点头,花忱却逼前一步,猛地揪住玉泽衣领,神色暴烈,竟似一头失了理智的兽。


“我不同意!”


语气激烈,目眦尽裂,似被触及了底线。


“花忱!难不成你现下还有更好的法子么?你我要面对的是整个宣室!仅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与皇室抗衡!”


花忱松开玉泽,甩开衣袖,冷嗤一声,道,“我说过不行。浅山,你应知晓我脾性。只要我在,谁都不能碰她一根头发,哪怕是你也不行。”


“这同我和乖徒成亲有什么关......”


"不行就是不行!”


说完,花忱便扔下身后两人,拂袖离去。


“哥哥!”


身后少女想追上去,却被玉泽拦下。


“让他自己想想——这已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他若想护你,便拒绝不得。”


她伸指朝向兄长离去的方向,半晌,指尖从空中慢慢收回,渐渐蜷缩,在身侧垂下。


“……嗯。”










那日从碧水楼逃回,花忱便知瞒不住了。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玉泽作为多年老友,眼光毒辣,又怎会察觉不到自己彼时的异常?


他若只是单纯地护妹心切,又怎会在听到玉泽提出与妹妹“假成亲”时,反应那样激烈?


他对小妹早已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可他不能说,否则小妹若接受不了,要与自己决裂,他又该拿她怎么办?


只是不知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小妹又知道了多少?她若知晓,又会怎么办?


心底烦躁又不安,花忱磨蹭许久,终于站到她房前,正欲伸手敲门,却听见屋中传来二人对话。


“先生此来何事?”


“自是为了假成亲一事。”


“成亲”二字一传入耳朵,花忱破门而入的欲望“噌噌噌'不知涨了多少倍,却在抬手时被他生生克制住了推门的动作。


他敛眸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又慢慢放下手,等着妹妹的答案。


屋内沉默许久,少女轻轻回应,道:“还请先生再容我几日。我……需得再想想……”


“乖徒,你一向聪慧。为师可以容你这几日,但你应知宫里那人却不会容你这几日。”


“我……”


少女的话被突然打断,花忱推门闯入,面色冷峻,目光触及她时,忽而逃避似地挪开,只怒目盯着玉泽,却不敢看她。


“小妹,你先出去,为兄有话同浅山说。”


她犹疑片刻,只得点点头。于是退到门外,阖门离去。


待到妹妹离开,花忱目光在老友手掌转了一圈,语气不善,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老友挑眉,翻转拨弄掌心那方莲香浅淡的绢帕,道,“看不出来么?这是乖徒亲手为我系上的帕子。方才不小心擦破了手,她一时心急,便取了贴身帕子替我包扎。”


花忱心中反反复复咀嚼着“亲手”“心急”等等字眼,神色更加冷然。没等人家反应过来,就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扯下那绢帕,动作轻柔地将那帕子叠好。


“碧水楼里有治疗外伤的工具,回你那儿去自己包扎。”说完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这才把叠好的绢帕放进衣襟中。


玉泽无言看他半晌,对他这副德行早已见怪不怪。


“说起来,你三番五次阻止我和乖徒,不会真的只是忧心我欺负她吧?”


花忱心底“咯噔”一声,面色却仍是一派从容,作出一副打量神态,上下看了看玉泽,语气别有深意:“怎么,你还想做我妹夫不成?”


神色姿态并无异常,仿佛真的只是因为过分疼爱妹妹,才不舍她轻易出嫁的好哥哥。


玉泽微微眯眸,似要将他看穿。最后却只是略有遗憾地转开视线,“你若是将自己伪装起来,我还真轻易看不出这副模样是真是假。”


花忱未答,袖中拳头暗暗捏紧,却听玉泽又是一句,“花忱,面具戴得久了,也是会将自己骗过的。”


他转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神色莫测的花忱身上,语气意味深长。


“别等自己后悔了,才想起来去追她。到那时,她未必还在。”


花忱心中一凛。










离开前,花忱的脸色似乎很不好。而少女发现这一点,心中疑惑倍增。


担忧兄长与玉泽起了争执,正打算问问二人谈了些什么......可花忱一看见她,竟像老鼠见了猫咪,立马调转方向逃走。


她呆站原地,心中迷惑更甚。


兄长为何要躲着她呢?


抱着好奇与疑惑,她又一次去寻花忱,却被守在屋外的侍卫匆匆告知兄长不在。


“真的吗?”她面露疑惑。


侍卫擦了把额头冷汗,连连点头,“真的,是真的。”


“好罢。”少女点点头,后退两步,状似要走。


待侍卫长出一口气,防守稍加松懈,她忽地折身闯入,留侍卫在身后惊叫连连,“花家主,花家主!您快停下,不能往里走了!”



可少女脚程极快,没一会就将人远远甩在身后。侍卫得了花忱的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并不敢直接闯入,只能在屋外急得跺脚。


最后,侍卫握了握拳,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朝着屋内大吼:“军师!您快躲起来吧,卑职实在拦不住您妹妹了!”


屋内穿行的少女额角一抽,不作任何停顿,足下轻点,很快掠至了深处。


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花忱本不欲再躲,毕竟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但或许是下属那一吼起了些作用,福至心灵间,花忱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


不再坐以待毙,花忱起身走到屏风后,指尖探向衣襟,扯开腰封,衣衫几下就落了满地。


于是少女初闯进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衣衫满地,兄长上身未着寸缕,似在更衣。


脸侧腾地飞红,她急急转身,慌乱不知所措,只知双手遮住眼前,脚下步伐则凌乱不堪,引着她在屋内胡乱地走,差点就要撞上花忱身后那扇屏风。


还好花忱眼疾手快,在少女快撞上时急忙伸手护住她前额,这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惨祸”。


只是她这一下属实不轻,花忱手背肌肤重重蹭过屏风锋锐的棱边,痛得他“嘶”了声,另一只手臂当即横过少女腰间,将她额头拉离了那锐利处,这才肯放下心来。


刺痛自手背传来。花忱强忍痛意,不动声色将鲜血淋漓的手挪到背后,垂眸看着神色混乱的妹妹,语调柔和:“有什么事?”


这下轮到妹妹不敢看他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从花忱怀里转过身背对着他,说等哥哥换完衣服再同他讲。


花忱低声应了。


于是两人各自站在屏风一侧,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只是谁也不敢说话。


她本不该多想的。


可光是听着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眼前就不自主浮现兄长的模样。


脑中浮现他修长手指勾住衣襟,令松散的衣衫渐渐拢住的样子……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越强迫越控制不住,只能让更多细节展现在脑海中。


房内的温度似乎在上升,她心口闷了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很,却不知道为什么。


待到兄长终于换好衣服走出,她整张脸都憋红了。


这副神情实在惹人怜爱。花忱伸指,下意识轻触她颊侧,举止柔和,满是眷念。


可指尖刚一碰到她肌肤,花忱恍然清醒。于是神色突变,指尖如遇滚烫沸水,蜷缩着匆忙收回。


“哥哥?”察觉到他的异样,少女抬头看过去,却只见兄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哥哥,你怎么了?”


花忱闭了闭眼,心底唾骂自己的无耻。


睁眼,便瞧见她满目关切,于是心中对自己厌憎更甚。仿佛怕玷污了她似的,花忱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只含糊其辞道身体不适,想先自己休息一会儿。


知他这是下了逐客令,少女也不好多停留。


离开前,她还是转过身,语气十分认真地同花忱道,“哥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我希望能与你一同分担。”


可花忱只是苦笑。


待她离去,便立刻关紧房门,再也压抑不住心底贪恋,只能靠在门边深深呼出一口气,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叫嚣的心绪了。


他阖上眼,神色有些痛苦,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想她颊侧柔软,却起了相反的效果,愈是逼迫,愈是无法平静。


……额间逐渐渗出汗滴,花忱攥紧双手,指甲逐渐嵌入了皮肉中。









婚期终究还是如约举行。


成亲那日,花忱的脸色极差。


他深知一切不过逢场作戏,自家小妹也并非要真的与别人成亲。可只要一看到她那身红装,胸中就满是阴郁。


偏偏边上的铁柱不知详情,见了屋内着红装的小妹与另一人,不由得傻笑两声,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般配!”


花忱冷声质问,“你说什么?”


铁柱没发觉他神情愈发冷厉,只挠了挠头,“俺说花家主和玉公子般配啊。军师你咋啦,脸色看起来这么差哦?”


花忱冷冷“呵”了声,“你倒也不必反复提醒我这事。若是可能,我绝不会让小妹轻易出嫁。”说完,抛下一旁不解其意的铁柱,拂袖离开。


“真是奇怪哦……军师怎么好像更生气了?难道是俺想多了?”




一抛下铁柱,花忱便疾步走到少女跟前。


彼时玉泽正被人围着敬酒,而她被喜婆搀扶着要往洞房去。花忱拦下喜婆,伸指扶住少女手臂,淡淡道,“我来吧。”


“这……”喜婆有些为难,但一想这叶军师毕竟不是寻常男子,而是新娘子的兄长,将新娘交予他似乎也合情合理,遂应了声,便放手由他去了。









虽刚从一众敬酒客中抽身,但玉泽依旧步履平稳,半点不似醉酒之人。


正庆幸自己提前服了解酒药,刚一转头,却见花忱站在门口,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找她了?”嗅见花忱衣上独属女儿家的脂粉香味,玉泽问。


花忱未答,只朝他举起酒盏,神情似笑非笑,“我这个做兄长的,是该敬敬你……玉浅山你跑什么?”


笑话!不跑等他报复么?听他咬牙切齿吐出“做兄长的”这四个字,玉泽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然,这人依旧记恨着自己娶了他心尖上的妹妹,借着敬酒的名头寻仇来了。


玉泽跑,花忱就追。眼瞅着两人冲向妹妹所在的房间,花忱运气跨前,一把按住他肩头,力道极重,竟令玉泽半个肩膀都震麻刺痛起来。


“……花忱,松手!”


他心下惊骇,旋身后退,从神色不定的花忱掌下挣脱。余光无意一瞟,却见自己早已到了洞房屋前,这才明白过来花忱这番举动为何。


“我不动她,你也别动我。”实在心有余悸。这人一旦涉及与他小妹相关的事就没半点理智。玉泽可不想同他在这种事上纠缠,否则到时吃亏的可是自己。


花忱这才神色冷淡地拍拍衣袖,挥下打斗中沾染的尘土,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浅山,你又何必自寻麻烦。”


玉泽气笑了。当他是自愿的不成?要不是为了护住屋里那位,玉泽打死也不想同眼前这个一碰他小妹就发疯的家伙争斗。







那夜玉泽是待众人散了,才摸黑到书房去睡的。


白日里,他要在众人面前与云中郡主扮作恩爱模样;夜里,就要被花忱以切磋为由约出房门,痛打上一整晚。


虽然二人实力相当,真正打起来不分上下,但玉泽也经不住他日复一日地折磨,只盼望着宫里那人赶紧死了赐婚的心思,别在云中郡主身上继续打歪主意,否则这样下去,他和花忱迟早得疯一个。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历经来自花忱的“九九八十一难”催折后,玉泽终于盼来了碧水楼的探子,却得知先前的消息有误,宫里并无赐婚云中郡主的打算。


玉泽听罢,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他一把抓住探子,语气阴森,“你、说、什、么?”


他说得极缓极慢,四个字滚过舌尖,仿佛淬了冰又淬了火,一半森寒,另一半已火气四溢。


“情、情报有误,宫里并无赐婚旨意……”


玉泽松开那探子,对方吓得屁滚尿流逃了。


玉泽呆立半晌。


良久,他一掌扶上额头,不知该为终于从花忱手底解脱喜极而泣,还是该为自己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哀愤不已。


真真是,乐极生悲啊。






【花亦山乙女】暧昧(忱郡)

*你×花忱

*暧昧要素+刻意引诱






熟悉的莲香浮动。


你缓缓睁眼,映入眼前的是那方红耳坠。


心底涌出无比的喜爱与依恋。


“嘶……”


被扯住耳坠,花忱痛得偏了下脑袋,见你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耳下鲜红,不由得无奈勾唇。


“小妹喜欢?”


他复又弯下些身体,让你能离喜爱之物更近些。


“哥哥。”


“嗯?”


被你突然唤了的花忱抬眼去看正躺在他怀中拨弄着耳坠的你。


“我好困。”


其实在花忱怀里睡了这么久,你早就精神抖擞。说“困”,不过是仗着最宠爱自己的哥哥在身旁,趁机撒娇罢了。


“睡了这么久,还困?”


花忱语气含了分好笑。


“我家小妹什么时候变成贪睡虫了?”


他弯眸轻笑,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却不露声色地调整自己的姿势,让你躺得更舒服些。


“那哥哥把我扔出去好了,保证立马清醒。”


你同他调侃。


“那可不行。”


花忱突然抱起你的腰,将你的身体抱得离自己更近。


你上身伏在花忱肩头。


“唔。”


那股清雅的莲香与你更加贴近了。


这个姿势和距离有些过于暧昧了,但花忱不说,你也索性不提。


“不是说还困吗,怎么不睡?”


你懒懒地瞥了明知故问的花忱一眼。


“嗯……我困,可是睡不着。”


“哦?那我的小家主要怎么才睡得着呢?”


花忱放轻语气,仿佛真的打算哄你入睡。


你仗着他的纵容,揪揪手边一缕褐发——不出意外的顺滑,又肆意妄行地摸上他的耳垂,两指轻轻捏了捏。


花忱却并不打算阻止,放任你在老虎头上作威作福。


“睡不着,怎样都睡不着。”


你盯着莹润的耳垂,觉得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白玉。


“不过……”


“不过什么?”


耳垂传来细微的痒意,花忱侧眸,他分明瞧见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私自跨越了兄妹这条界线,正过分亲密地抚摸触碰着自己的耳垂,却丝毫不曾出手阻止,甚至不曾提醒她的越界。


她无意识地跨越那条禁忌的红线,可他又何尝不是借着兄妹之名享受她的亲近、掩人耳目地占有呢?


“小妹。”


花忱突然温声唤你,你被这一声从沉迷羊脂玉似的莹润耳垂中唤回神来,心上莫名涌出一阵心虚,你登时收回不安分的手,乖乖缩回花忱怀里。


然而花忱却对你突然的乖巧似笑非笑。


“我错了嘛……”


你唯恐真惹了花忱不悦,被他一把扔出去——地上可还是硬的,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这一摔,怕是能让你在床上躺好几天。


可花忱却捉了你瑟缩回的那只手,在你诧异的目光中,带着它贴上自己的侧脸。


“是错了。”


“手缩回去干什么,放在这儿。”


他的话里带着诱哄的意味,勾得你胆子渐大,最初的迷惑与微愣过后,便也顺着他的心意放肆地揉捏起那张清俊脸庞来。


手感真好……


你心满意足收回了手。


“这下满意了?”


花忱眼底含笑,笑意却掩不住瞳眸里的幽微晦暗。


“嗯。”


你点点头。


“哥哥?”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盖住你眼前视线。


有什么柔软又温热的事物擦过你的唇,携带着花忱身上滚烫的气息。


莲香,似乎更浓郁了些。


身陷黑暗的你感受着唇上热度,不禁想。










【花亦山乙女】怎甘配角,怎敢争夺(现pa)

*上章指路:怎甘配角,怎敢争夺01 

*文中各路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 请勿代入现实  请将二次元和三次元区分  感谢

*现实中请一定避免骨科!避免骨科!避免骨科!!

*包含一点对角色的解读  ooc致歉





“哥哥。”


“我喜欢你。”


这句话携同一个泛甜的吻,轻柔落在花忱唇侧。


那一刻,花忱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狂喜,不是惊讶,而是深深的、深深的怀疑。


是他没睡醒,还是又做了梦?


可是唇边的触感那样真实,真实得他怕这又是他的幻想。


“……”


花忱在发抖。


你眨眨眼,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我喜欢你,哥哥。”


“我喜欢你。”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


“花忱。”


他如梦初醒地抓住你捧着他颊侧的手,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小妹……”他低声唤。


“我喜欢你。”


你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哥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有滚烫的液体掉落在你手心,却不是来自你的眼泪。


“哥哥,你不要哭……”


花忱等了那么久,做梦也没想到能够等来你这句“喜欢”。


“好,哥哥不哭。”


他紧紧把你搂进怀里,嘴唇缓缓印在你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你眼睫上,眷恋地、不舍地轻蹭。


“小妹……”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颤,有些哑,像是一个人隐忍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永远都没机会,把那颗心捧到你眼前。


“……我爱你。”


一声太轻的低喃,悄悄散在了空气里。



……

……

……


“叩叩”两下敲门声响起,宣望舒靠在门边,一脸沉静地等着花忱从你身旁过来。


花忱坐在床沿,恋恋不舍地轻抚着你的侧脸,然后弯身在你睡着紧闭的眼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晚安。]


他那样轻柔地在你耳旁说。


然后替你掖好被子,才不舍地走向门外。





“这下如愿了?”


宣望舒的反应是意料之外的平静,看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望舒……谢谢。”


花忱了解他的小姑娘,如果没有宣望舒在背后点拨,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她心底的秘密。


如果她不曾说过,如果他不曾晓得,大概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用不着谢我,反正都是为了她。”


“……”


“别这样看着我,花忱。”


“我早就说过,她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任何人都有权利去追求她。”


“……你既然喜欢她,又为什么还要帮我。”


花忱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宣望舒在想些什么。


“……我不记得你是那种慷慨无私到能为别人放下你欲望的人。”


花忱说的没错,宣望舒的确不可能为了谁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笑了声。


“我帮你,是因为怕她难过。”


“但不意味,我把她让给你了。”


“花忱,你有没有考虑过,一旦你和自己的亲妹妹在一起的事被捅出去,她会受到怎样不可逆的伤害?”


“你或许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你,但她呢?你觉得,别人会放过她吗?”


“……”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时时刻刻,全方位保护好她吗?”


“……够了。”


“她不会接受的……三个人在一起……宣望舒,你的想法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亲生兄妹在一起,就不惊世骇俗了吗?”


“……”


“花忱,究竟是她接受不了,还是你接受不了?”


“你只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想要独占她的私心罢了。”


“就算你再怎么对外隐瞒,一旦你们在一起,你真的觉得,外人就都是傻子,一点看不出你们的关系么?”


“花忱,你真的舍得让她站在风口浪尖上、被世人欺辱、嘲笑吗?”


花忱眼底染上一片晦色。


“……就算我答应你,那也要先问过她的意思。”


“她若是同意……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嘲讽着他。


[真大度啊,花忱。]


[你居然舍得把她让出去。]


[要是她真的喜欢宣望舒,你是不是还得趁着她不知道,偷偷把人弄没了?]


“她会同意的。”


宣望舒眼里掠过势在必得的神色。


那种眼神,从前让花忱觉得欣赏,自认为棋逢对手、知己,而如今,却让花忱心底无端发凉。


他头一次痛恨,“哥哥”这个身份为他带来的桎梏。







“望舒哥哥……你停一下……”


小姑娘被他牵着手,被迫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抱歉,是我太急了。”


宣望舒有些歉意地停下脚步,来不及刹车的小姑娘就这样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唔……”


她痛得在宣望舒怀里双手捂住鼻子,眼里泛起泪花。


“撞疼你了?对不起,我替你揉揉……”


换做从前,小姑娘必然要紧张地跳出他的怀抱,故作冷静地说“没关系”、“不用了”、“哥哥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然而宣望舒帮她和花忱解开了心结,促成了她和花忱在一起的局面,如今她对自己丝毫不设防,简直把他当做除花忱外的另一个兄长。


乘虚而入固然不光彩,可他宣望舒从来就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凭什么,不能趁小姑娘对自己戒心微弱的时候,从她满是花忱的心里,挤占一席之地呢?


“似乎有些肿了,我去给你弄块冷毛巾敷一下。”


她一如既往地不习惯待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没等宣望舒转身,就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角。


“没关系、回家再弄吧……”


“这里……人有些太多了……”


她主动向自己袒露内心的想法,眉眼间尽是不安与对他的依赖。


而她却还没有一丝察觉。


她已经逐渐像依赖花忱那样依赖自己,开始亲近、信任自己,而宣望舒对此,乐观其成。


“这样啊……那,一起去那家店里买根冰棍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还能用它给你的鼻子消消肿。”


小姑娘乖乖点了点头。





“望舒哥哥、我可以自己来的……”


宣望舒和她并排坐在一起,一手举着那根冰棍轻轻放在她鼻尖,一手绕过她身后,固定住她的腰,防止她从自己怀里逃开。


“别乱动,待会儿被花忱看到我没照顾好你,他怕是又得找我算账。”


花忱的名字果然好用,这句话一出,刚才还有些不自在的小姑娘乖乖不动了。


“不想花忱担心?”


他压下眼底的嫉妒,装作漫不经心地调笑。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嗯……不全是。”


“但总之,我不会让哥哥找你算账的。”


“哦?为什么?”


小姑娘语气诚挚。


“因为望舒哥哥帮了我和哥哥很多很多啊……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望舒哥哥的话,我和……就不能走到一起了,这都要感谢望舒哥哥。”


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吗?


宣望舒低头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她眼中的真挚毫不作伪,单纯得刚好够他利用她的这份纯澈,一步一步诱哄着她向自己靠拢。


宣望舒低笑一声。


“那可说不准。毕竟花忱的性子你也清楚,只要碰上和你有关的事,哪怕关系再好,他也能分分钟和我翻脸。”


“我……我……对不起……”


利用她的感激。


“嗯?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我要怪,顶多也只会怪花忱不近人情,不会怪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利用她的愧疚。


“好了,逗你呢。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怪花忱?”


让她心甘情愿,把身边除了花忱的位置,全都给他。


“怎么露出这副表情?不开心了?还是……想补偿我?”


小姑娘轻抿起唇,如他所料,缓缓点了点头。


“我……我想补偿望舒哥哥。”


意料之中的答案。


宣望舒勾起唇角,循循善诱。


“怎么补偿呢?”


“望舒哥哥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可能给望舒哥哥的!”


宣望舒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久到她莫名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下一句,就会说出……


“我想要你……”


“……陪我去外面走走。”


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嗯,好。我答应你。”


宣望舒没有错过她的微表情。


在他只说出前一句话时,她不经意露出的慌乱、无措,这一切都昭示着,他还需要再等等。


再等等。


不能逼的太紧了。


宣望舒压下心底翻腾的欲望。


……把猫儿吓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在哪?]


电话里传来花忱的追问。


[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带她在外面到处转?]


宣望舒慢悠悠喝了口冰可乐。


“我又不会吃了她,你担心什么?”


花忱冷笑。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


[宣望舒,你最好尽早把她带回来,否则我今晚跟你没完。]


宣望舒慢腾腾把吸管插入酒杯里,不急不缓地轻推到身边的小姑娘面前。


“行。我挂了。”


在花忱发怒之前,他抢先一步掐断了电话。


“望舒哥哥……哥哥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忐忑不安地抿了一小口吸管里的酒液——意外的好喝,味道像极了宣望舒手里的可乐。


“嗯?没有。他只是有点不习惯你突然回去得晚些。”


“但你毕竟是成年人了,想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现在……算很晚了吗?”


你有些不安地问。


宣望舒轻笑起来。


“现在还不到九点,连正常大学寝室的宵禁时间都还没到呢。”


“怎么会算晚呢?”


你心下终于有些放松了,但一想到花忱可能会和宣望舒起冲突,又有些担忧。


“可是我……我会不会让望舒哥哥很为难?哥哥那里、他……”


“好啦,”宣望舒揉揉你的软发,语气轻松,“花忱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放心,他那么疼你,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只是好奇,顺带尝一尝酒的味道,又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他难不成还能不管你?”


你想了想,觉得实在很有道理,于是终于放下心来好好品着那杯长岛冰茶。





“唔……哥哥、为什么它的名字……明明是茶……喝起来也像果茶、可是……”


半杯酒下肚,你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


“……可是为什么……它却是酒……呢……?”


酒液润泽了你软软的唇,你面上一片绯红,双眼朦胧。


只看一眼,宣望舒就撇开了头,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


……他好像高估了她的酒量,和自己的自控力了。


“哥……哥……?”


你歪着头,长睫微垂。


……真是要了命了。


宣望舒叹了口气,将你一把搂进怀里,眼神连下瞟都不敢,像抱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带你匆匆离开了座位。


偏偏半点不清醒的你还无意识地搂上他的颈,语气软软的,像能让人深陷进去的棉花。


“望、望舒哥哥……你怎么啦……”


“……”


宣望舒二十多年来,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真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带你来哪不好,非带你来酒吧。


宣望舒深深呼了一口气,努力维持自己的理智。


“别动……乖,听话。”


但醉了的你反而不那么乖了。


“为什么呀……?”


你委屈地皱了皱眉。


“你这样……我不舒服……唔……你不要这样抱着我……”


你任性地拿自己柔软的手去扒拉宣望舒扶在你腰侧的大掌。


“放上来一点……你……你太硬了,硌的我腰疼……”


宣望舒:“……”


怕你再说出更多惊世骇俗的话,宣望舒只好顺着你的心意把手上移了些。


“这样行不行?”


你还是皱着眉,干脆两只手握住他的往上滑了一大截。


“唔……这样就好受多啦……”


修长指尖猛然触碰到那团绵软,宣望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怎么……怎么不走啦……?”


你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双手“啪”地一声捧住那张脸,轻声喃喃。


“真好看……”


“……”


宣望舒的心跳快的要失速了。


“别这样看着我……”


他从未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狼狈。


“呜呜……为什么你比我好看……呜呜呜呜呜呜呜……”


“……”


醉了的你转变如此之快。


弄得宣望舒哭笑不得。


“你和哥哥都比我好看……我太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花忱,你到底是怎么教你妹妹的。


……让她连什么是丑,都分不清了。


宣望舒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头疼。


“你不丑,你最好看了。”


“你要是长得丑,那花忱和我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你骗人……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呜呜呜呜呜呜呜……”


“…………………………”


他为什么要和小醉鬼讨论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话题?


“乖……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原来我真的那么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宣望舒:“……???”


宣望舒,要被逼疯了。









你又是哭又是耍赖,总之就是不肯回家。宣望舒没办法,只好带着你入住了最近的酒店。


“呜呜呜……我还要喝……”


你揪着宣望舒的衣领要他给你酒喝。


小醉鬼。


宣望舒无奈地把你抱到床上,顺手拿起刚买的可乐递到你手里。


“不能喝太多哦,花忱会生气的。”


语调温柔得与其说“恐吓”,不如说是在哄人。


你眨巴眨巴眼,终于不哭了。


“望舒哥哥你不要告诉哥哥。”


你抱住他的手臂,眼底的泪花亮晶晶的。


“你不要告诉他,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宣望舒突然就理解了花忱总跟磁石似的,时时刻刻绕着他这妹妹转的举动。


……实在是太乖,太可爱了。


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做点更过分的事。


只是幸好他还没到理智全无的地步。


宣望舒撑着侧脸看你。


“好啊。那你能给我什么?”


你乖乖喝了一大口可乐,闻言抬头看他,眼眸亮晶晶的。


“望舒哥哥想要什么都可以!”


小醉鬼……要是还清醒着,怕是根本不敢这么大言不惭吧。


宣望舒笑得弯起双眼,他拿手指轻轻点了点你的眉间,仿佛玩笑似的,问:


“那你能亲我一下么?”


说完,还不忘拿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小醉鬼像是不能理解地,微微歪了下脑袋。


“好了,逗你……”


温热突然覆上唇角,宣望舒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的。”


他本来没指望她会真亲上来的。


你眨眨眼,一脸迷惑。


“不是这样吗?”


“……”


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宣望舒带倒了两个椅子、一张桌子。


在进浴室前,还被绊了一跤。





冷水澡还没冲完,宣望舒开始犹豫,要不要再点桶冰水上来。


只是他来不及多想,房间里就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宣望舒随手裹了件浴袍,下意识推开浴室门直朝你奔去。


“怎么了?”


不会摔下来了吧。


他飞快冲到你面前,却看见你正坐在床边,一只脚上挂着拖鞋,另一只脚上的鞋却不翼而飞。


你指了指对面的镜子。


“哥哥,鞋子自己飞到那里去了。”


宣望舒回头,酒店的镜子上露出了一条开裂的缝隙。


“…………………………”








宣望舒第一次知道花家的小醉鬼这么能闹腾。


不仅半夜三更不睡觉,非得跟自己闹着要喝酒,还能大力出奇迹,一拖鞋拍碎酒店的镜子。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潜力无穷”。


“我要洗澡……难受……呜呜呜……”


宣望舒眼疾手快按住她拉扯自己胸前纽扣的手,语调飞快。


“乖,明早洗好不好?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小醉鬼扯不动自己的衣领,又蛮不讲理地去拉他身上的浴袍。


“呜呜呜呜……大坏蛋!你都给自己洗,就是不给我洗!”


她一口咬在自己的侧颈,宣望舒“嘶”地一声皱起眉,却没推开她,只是安抚地一下下摸着她的长发。


“嗯,我是坏蛋。”


“小星星教训完坏蛋,可以睡觉了吗?”


你从他怀里起身,迷茫地盯着他颈侧的牙印看了一会儿,又俯下身去,用嘴唇轻轻地蹭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疼大月亮的……”


她轻轻含住那圈印迹,补偿似的轻吮舔舐。


“不疼了不疼了……对不起……”


宣望舒万般煎熬地闭上眼,在她头顶低低地喘出声来。


“够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疯。


所幸她终于闹够了,在他怀里慢慢消停下来,眼睫渐渐垂下,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月亮……不哭……”


她终于彻底睡着。







夜色里响起一声长长的低叹。


宣望舒果断要了桶冰水,一夜没睡着。







次日你醒来时,全身都无比的酸疼。


你抬了抬胳膊,难受得不行。


“醒了?”


宣望舒递来一杯温开水。


“哪里还不舒服吗?”


你迷茫地看了看他,又迷茫地看了看周围。


“这是哪里……?”


“你昨晚喝醉了,闹着不肯回家,我就找了个附近的酒店,让你在这儿休息了一晚。”


“哦……”


你迷迷糊糊点点头。


“乖,去洗澡。”


宣望舒把你推进浴室。


“你昨晚哭了一宿,怪我不让你洗。现在清醒了,自己去洗吧。”


你:“……”


你:“……谁?”你尾音颤抖。


宣望舒笑得两眼弯弯。


“还能是谁,当然是花家某个又哭又闹的小醉鬼了。”


“……”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你“砰”地摔上浴室的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走出这道门了。







兜里又一个催促的铃声响起,宣望舒冷静地看着来电显示,总算在铃声响起的第三声接通了电话。


“你妹妹?当然是在浴室。”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两厢情愿的事,算不得强迫吧?”


……

……

……


挂断来电,宣望舒听着浴室里水流的哗哗声,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机。


……倒不是他不想趁人之危。


只是实在舍不得小姑娘不开心。


但他现在也很不高兴,舍不得小姑娘跟着不高兴,那就让花忱不高兴吧。


反正她和花忱,总要先逼一个的。


既然舍不得逼她,那就先逼一逼花忱好了,反正又逼不死人,顶多把人气个半死。


宣望舒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犹犹豫豫地扶在浴室的门把手上,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走出去。


遇见宣望舒以前,你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可是现在,这个世上多出了一个掌握你无数“黑历史”的人。


你开始不受控制地考虑,是把自己关在浴室用热气闷死合适,还是连夜打包行李逃到南极圈以内合适。


纠结半晌,毫无结果。


直到门外传来隐约的争执——


“你们做了?”


“花忱,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句话?”


“就算我真的要了她,你又能怎么样?”


“宣望舒!你敢——”


“哥哥!”


你推开门,匆匆奔到暴怒的花忱身边。


你从未见过花忱这个样子。


他仿佛一个弄丢心爱玩具的孩子,又无力,又脆弱。


“小妹……”


“小妹……”


花忱俯下身,埋头在你颈间,沉默地、压抑地,任眼泪一滴滴滚烫地砸进你的颈间。


“哥哥……你、你别哭……我……我……”


你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宣望舒。


然而他正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在墙上,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两个人之间,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你无比困惑,但也只能先按下疑虑,安抚着花忱。


“对不起……”


“对不起……”


花忱这几个字,不知道究竟是对着你说,还是对着他自己说,又或是两者都有。


“哥哥……”


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

……

……



花忱生病了。


这是从小到大,你第一次见他病的这么厉害。


“3、39度?”


你手里拿着体温计,整个人都愣住了。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你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哪怕是一个人走在漆黑又寂静的路上,都没能像现在这么恐惧。


“哥哥、哥哥……”


你轻轻唤着花忱,慌慌张张地从家里翻出酒精、冰块、药箱,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要冷静、要冷静……


你一遍遍对自己重复这三个字,然后强迫自己开始分析现状。


望舒哥哥去别的地方忙着处理事情了,来不及过来送哥哥去医院……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先……先试试能不能降温,如果、如果不能……


你深深吸了口气,又颤抖着呼出。


你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但你必须仔细考虑到那种情况,否则你不知道花忱会怎么样……你不敢去想。


不要怕、不要怕……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你小心解开花忱的衣服,把毛巾从混了酒精的水里取出,替他擦拭着身体。


额头,脸,颈部。


胸腹,腋下,四肢……


或许刚才匆匆喂给他的退烧药终于发挥了作用,花忱的身体似乎没那么烫了。


可你依旧害怕。


“呜……”


你匆匆忙忙擦掉滚落的泪珠,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不要哭、不要哭……哭是没有用的,再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呜呜……求你了……


你也不知道是在求自己多冷静些,还是在求花忱快点醒过来。


你只知道,你怕得快承受不住了。





“3……38度……”


温度降低了。


你感激地连忙跑到花忱身边,小心地又往他口中喂了些水。


为什么喝不进去……为什么喝不进去……刚才明明都能吃药的……


你试了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你真的,快要崩溃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不能哭、不能哭……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你的思绪混乱成一团。


窗是开着的……空气流通……药已经吃下了……酒精和冰块都用过了……只有温水、对,只有温水……!


你的思维混乱不堪,脑内却还在飞速运转。


可以……可以试试那个方法……


你捧起水杯喝下,然后低下头,吻上花忱的唇。


要、要怎么做……?不对……水会流出来、那、那一定就是要、要……


你试探着以舌尖抵开花忱唇齿。


是、是这样吗……?


似乎喂进去了一些水。


你眼眸亮了亮,舌尖更加深入,将温水缓缓渡给他。


喝下去了……!


“太好了……”


原来人高兴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哭出来啊。


你胡乱地擦掉了眼角的泪花。






“小妹……?”


趴在床边的小姑娘似乎累得睡着了。


花忱迟疑地伸出手,已经温热的冰袋刚好从他额头滑落。


她的脸上全是泪痕,看起来,像是哭过了,并且哭的很厉害。


花忱小心将她抱进怀里。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还没合上的药箱。


“哥……哥哥……”


梦里她也在抽噎。


“求求你了……醒一醒……”


“……辛苦了。”


花忱满眼复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吓坏你了吧。”


“抱歉……是哥哥不好。”


他小心翼翼吻了吻小姑娘哭红的眼角。


是哥哥不好……






“小妹、小妹……”


“该起了……”


温润的、熟悉的嗓音。


你缓缓睁眼,眼前是嘴角噙着淡笑的花忱。


“再不起床,就没有蛋包饭吃咯。”


“……呜……哥哥……”


你扑进花忱怀里,泣不成声。


他像是很轻柔地叹了口气。


“昨晚吓坏了吧。”


“真是辛苦你了。”


你在花忱怀里抽噎着。


“哥哥……我害怕……”


“我知道。”


“我怕你醒不过来……我怕我哪里做错了……”


“嗯,哥哥都知道。你做的很好。”


“呜呜呜呜……”


这要怎么办呢,他的小姑娘这样爱哭,他又该怎么把她放心地交给别人啊。


花忱不舍地摩挲着小姑娘的脸,眼底的眷恋渐渐被隐藏。






“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呢?”


自花忱醒来,他的小姑娘就比平常还要黏人不少。


此刻花忱一手举着锅铲翻炒鸡蛋,一手举着电话向那边交代着什么。


他的小姑娘从背后搂住自己的腰,脑袋从他背后探了出来。


“是你望舒哥哥。”


对比花忱,你小小一只,只能勉强环住他的腰,而头顶甚至不到他的肩膀。


“……小黏人精。”


他小心拉远了你接近锅柄的那只手,避免油滴飞溅烫到你。


“这就馋了?”


你眨眨眼。


“嗯啊,馋的要哭了。”


花忱轻笑。


“你啊……”


你钻进花忱怀里,和他面对面站着。


“唉!小心。”


锅里“啪”地炸出一声轻响,花忱把你护在怀里,手掌横在你身前。


轻微的刺痛,伴随着飞溅到手上的滚烫油滴,从某一处皮肉上传来。


“哥哥……!”


你紧张地低呼。


花忱无奈地笑了笑。


“不疼的,不要担心啦,嗯?”


可她翻来覆去地瞧着自己的手掌,始终不肯放下。


“你吓到我了……你要哄我,不然我现在就会生气。”


她嘟起嘴唇,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花忱从来不舍得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从儿时的陪她演白娘子,到后来的决定放手。


从来如此。


从来……舍不得。


“好……那小妹,想我怎么哄你?”


他低下头,放柔声音,耳边的红耳坠一闪一闪的。


光线从窗外漏出,洒在花忱的侧脸。


美好得像一幅画。


“我……”


你被他蛊惑得一时失了神,嘴唇开开合合,却吐不出一句话。


“我……”


花忱低下身,很轻地吻在你唇上。


“这样……能哄好我的小妹了吗?”


你陷入了呆滞。


花忱又是一声轻笑。


“这样呢……?”


吻落在更多的地方,从额头,到眼睛。


“还不够吗?”


他故作苦恼的样子,最后轻揽住你的腰,把你从站着的地面抱起,放到身前的厨房壁柜上,让你坐着,和他双眼平视。


“原谅我吧……好不好?嗯?”


他轻声笑着吻在你颈间,像一片羽毛一样,轻柔得难以抓住。


你的脸泛起了红。


“还生气吗?我的小姑娘?”


这一次,他轻轻吻在了你唇侧,那么小心,那么温柔,反反复复,不舍离去。


你抬手搂住他的颈。


花忱轻阖眼眸,与你相拥在这片狭小的天地。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你和他。









[想好了,不后悔?]


趁着他的小妹睡着,花忱继续着今早那通没完的电话。


花忱很低的嗤笑一声。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后悔,望舒?”


那头一阵沉默。


“我可以帮你。”


“不是出于你那次在游乐场帮我。”


“不是出于你上次在酒店的那个拙劣的谎。”


“而是,出自我对她的责任。”


[……]


“望舒,我不能和她在一起。”


“她对我可以是依赖,可以是家人的亲近,但唯独不能是那种感情。”


“那只会害了她。”


[现在才想起要及时止损,是不是太晚了点?]


[花忱,你那么溺爱她,怎么这次,反而一点也不照顾她的感受了?]


[你现在不怕她哭了?]


“怕啊。”


花忱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地仿佛不是把自己小心翼翼护了十几年的珍宝交到别人手上。


“所以我才决定帮你啊。”


“只要她彻底喜欢上别人、彻底认清对自己的哥哥只是血缘羁绊下的依赖。”


“……那她,就不会难过。”


最后这句话,他以为自己会很难很难说出口。


可事实上,当他决定亲手剜下心口那块肉时,血淋淋的痛就会让身体其他感官麻木,让他可以轻易地,说出曾经拼死也接受不了的东西。


[……]


“虽然你的建议确实让人心动……但望舒,纸包不住火。我是能为她违背伦理,可是这个世界太刻薄了。”


“我不能让她因为我,陷进舆论漩涡里。”


“我可以没有子嗣,可以后半辈子都活在外人的唾骂和嘲讽里,但她不能。”


“我的小姑娘就该干干净净地站在阳光下,她凭什么就该接受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和为她的混账兄长犯下的错买单?”


“望舒,有句话你说的没错,她的生命这样鲜活,怎么能只有'哥哥'这一种颜色。”


“她不该是为了我、和一段本就不该有的感情,在还尚且懵懂的时候,就被兄长误导着与自己相恋。”


“我爱她,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割舍她。”


“等到很久很久之后,等她拥有了正常的生活和家庭,再回头去看这段记忆、这份感情时,只会笑着摇头,说句那不过是年少时的不懂事。”


“望舒,我想给她一辈子的幸福,不是只一刹那的美好。”


“你明白吗?”


花忱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每一句,每个字,他都说地平静至极。


平静地仿佛,已能坦然赴死。


[……你不是说过,离了她,你会死么。]


花忱似乎很轻地笑了。


“但我要她离了我,也能活着。”


“我已经占据她生命里的太多太多……不该再自私地让她为了'哥哥'这两个字滞留在同一个地方。”


“她总要长大的。”







花忱躺倒在靠椅上,在那头的电话挂断以后,一只手从椅子上垂下。


另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盖在了眼前。


良久,房间里响起轻微的哽咽,同不做声的风一起,被安静埋藏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