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瀟潇兮(粮票可解锁回礼动态)

1.慎开高粉!粮票可解锁回礼,除了原创文和部分同人(该类如果不能用粮票,会在相应文中说明),可以放心冲;2.afd、围脖同名;3.没礼貌的会拉黑

【花亦山乙女】美人从天而降,摔入我怀

*你×季元启/文司宥/家主季元启/墨九渊/暮色

*彩蛋是和暮色偷欢(?)





季元启


昏昏欲睡的季元启靠在树下,快要睡着时,特地抬眼瞟了一眼天上。


“怎么还没……等等,那是——”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臂接住某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家伙。


“总算来了,可让小爷好等!”


他看着怀里的你,眉开眼笑。


而你懵懵懂懂看着他,见他抱着你不知要往哪里去,不由得问:“你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抓你回去成亲!”


???


见你仍是迷茫,“守株待花”的季元启,笑容更大。






文司宥


“文先生……可否……”


“十分遗憾,文某不能放郡主离开。”


不,其实你是想问他,能不能先把你从他腿上放下来。


但文司宥抱着你的腰,一副丝毫不介意你坐在他腿上的模样,温声道:“文某是商人,商人讲究'利益'。


郡主高空坠落,为文某所救,文某自是要从郡主身上谋些利益。”


……高空抛物没砸坏他已是万幸,这人居然还敢和你要好处?


你嘴角一抽,在文司宥晦暗不明的视线下,用力点了点头:“不愧是文先生,果然无奸不商。”






家主季元启


“你是不是胖了?”


这话一出,你抡起拳头就往季元启胸口打,“嘶,别打。”


他一手抱着你,另一手忙去抓你的拳头,软下声来,哄着你道:“是是,你没胖,是我胖了。”


见你不再恼怒,他这才呼出一口气,接着抱着你左看右看,看得十分仔细,似乎怕你受伤。


也是奇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竟毫发无损。


但季元启却只是慢慢松了口气,遂在你疑惑的目光下,摇头失笑。


“还好没伤着……你真是吓坏小爷了。”






墨九渊


就是说非常尴尬啊家人们。


一刻钟前,你从天上直直掉进逍遥先生怀里。


四目相对,你率先败下阵来,红着脸要退出他的怀抱。


“打扰墨大哥了,我这便……”


“离开”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见他顺势靠过来一些,柔情无限凝视着你,手腕下压,不动声色又将你按回怀里。


“既然来了,郡主又何必急着离开?”


“在下为郡主备了佳酿,郡主不妨尝尝,若是不喜,再走也不迟。”


事实证明,若有美酒美人相伴,这再想走,可就难了。


沉迷美酒的你醉在含笑的美人怀里,逐渐不省人事。







暮色


纸张腾飞,至半空又纷扬散落。


暮色抬手拢住你后脑,另一只手则护在你腰上。


他看你的眸光并无惊诧,反倒是在你怔愣看过来时双眸逐渐弯成新月。


“云中怎么不说话?摔疼了?”


“可要……替你揉揉?”


你登时一个激灵,从他怀中跳起:“大可不必!”


他含笑起身,对于你如此激烈的反应,只是笑而不语。


然而指尖却微微勾动,无限回味着方才落在掌心的细腻柔软……叫人贪恋。







【花亦山乙女】老谋深算

*你×花忱/文司宥/步夜/弋兰天

*彩蛋是小王梦想成真




花忱


“小妹……”


兄长可怜巴巴瞧着你,不经意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为兄好痛。”


你气得很,根本不看他:“痛就对了,哥哥刚才逞强替我挡刀的时候,可没说痛。”


“嗒”一声把药汤放在他面前,他却还是那副可怜模样:“小妹,为兄手疼。”


手也受伤了么?


你只好一勺一勺喂给花忱,见他眯起眼笑,气不打一处来:“我要去找云心先生商量事宜,过会让玉先生来喂你。”


花忱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拽住你,把你拉进怀里,开始猛咳:“咳咳咳……小妹,好疼啊……”


还装。


你瞪他一眼:“不是说手疼,没法自己端碗吗?怎么现在还有力气抓着我。”


花忱立马缩回手,不再紧紧捏着你的腕,转而双臂围绕在你腰间,让你只能困在他腿上,根本跑不掉。


“小妹多关心一下为兄就不疼了。”


他眼里满是笑意,哪有半分痛得不能自理的样子?分明就是为了骗你心软留下来!


可你明知这一点,还是忍不住遂了他的意。


“再有下次,就不理你了。”


花忱蹭蹭你的鬓发,笑得缱绻:“你舍得不理我吗?”


“…………你说什么?”


“唔,为兄说'知道了'。小妹别气,都怪哥哥,下次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文司宥


“我知先生从不说谎,那么先生可否告知,这间屋子,当真那么可怕么?”


据说眼前的屋子闹鬼,而文司宥曾在里头住过一段时间。


为了查案,你必须进入这间屋子,虽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可你不能否认心中确实有些恐惧。


文司宥神色未变,只轻点了下头:“的确。”


连文司宥都这样说,屋子里该有多可怕。


可你咬咬牙,倔强道:“……即便如此,我也得去。”


为了查案,拼了。


可进入屋子后,只是回想着文司宥的话,你就开始止不住发颤。


“那是……移动的黑影?”


文司宥疑惑出声,而你根本无暇细看,只被他这一句描述吓得汗毛倒竖,整个人跳进他怀里。


文司宥勾唇轻笑,不动声色搂紧了你,继续道:“它过来了。”


你快吓晕了,攀着文司宥肩膀的手更加用力。


而文司宥随意瞥着脚下吱吱乱叫的老鼠,目光缓缓移到它的影子上——


他可没有说谎。


是你不曾细问,怪不得他,不是吗?


文司宥低眸看向怀里瑟瑟发抖的你,唇边笑意更浓。






步夜


“情人镇?必须得扮作夫妻才能进去?”


步夜含笑点头。


“好吧。”


查案心切,你不疑有他。


然而等进入这所谓“情人镇”,步夜的举动却让你开始怀疑,你们究竟是来查案,还是来度假的。


“为什么要买簪花?你别动,我自己能戴。”


“为什么要下温泉?我们只是假扮夫妻,没必要共沐一汤吧。”


对此,步夜统一声称,这是为了让你们看起来更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免得招来小镇人的怀疑,将你们给赶出去。


“……你没骗我吧?”


对着你怀疑的眼光,步少卿只是不急不忙地以指尖蘸取胭脂,然后在你唇上晕开来。


“郡主不相信在下?”


……算了,若耽误了查案,对你对他都没好处,他应该不会骗你。


伪装了几日夫妻,你们终于从镇上出来了。


而这几日你依然一无所获。


正沮丧间,身旁经过两名有说有笑的女子——“唉呀,你别说这度假村真有意思,下次我还来。”“可不是嘛,下次我也还来。”


度假村?不是叫做情人镇吗?


你转头瞪向步夜:“少卿不解释一下吗?”


步夜仍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只是见郡主近日辛苦,想缓解郡主的压力。”


“……那案子呢?你交由谁去处理了?”


步夜弯眸笑起,脸上小痣随他动作轻微一动:“郡主觉得呢?”


……算了,案子结了就行。只要结案了,追不追问意义都不大。


你哪知道步夜从头到尾都在诓你。


实际上不仅没有这所谓“情人镇”,就连所谓的案子,都是他信口胡诌的!


而被骗的你浑然不知,还被狐狸哄着牵了手、戴了他的簪、甚至差点不着寸缕地泡在同一个池子里!


而步少卿数着这几日与你做过的点点滴滴,心里仍在可惜——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一起泡上温泉。


王无才你要不要脸?!没有助攻你就自己创造条件是吗你??!!






弋兰天


“报——”


“老大,我们收到最新消息,花老大已到了蜀中边界!”


弋兰天抗长刀在肩头,又问:“消息都散播出去了?”


“是的老大!现在南国公府、寒江城、首辅府以及宸王府等各地人士正因我们的假消息赶往齐安!抢走花老大指日可待!”


长刀“铛”一声斜插入地,弋兰天道了声“走!”众小弟便随他黑压压地覆向蜀中边界。


见了这仗势的你惊呆了:“弋……”


谁知却被弋兰天猛地拦腰抗上肩头。


你:“???”


“弋兰天你干什么!让我下来!”


弋兰天仰天朗笑两身,迈步走向穷奇会:“就不!”


好不容易才把情敌都骗走,哪能再让他们把你抢回去?


而你在众位穷死小弟的欢呼声中,慢慢地,羞耻地,死死捂住了脸。


……没脸见人了。


……再也不信弋兰天邀你来蜀中“做客”的鬼话了!





【花亦山乙女】不信谣不传谣

*又称打工人实录(bush)

*彩蛋:真正造谣的人躲寒江了  (然而还是没躲过打工)





文先生不见了。


常言道,关心则乱。


因此得知这个消息后,你吓得扔了手里的笔,匆匆把公文塞进云心先生怀里,就冲了出去。


同云心先生不分昼夜连续批了几天的公文,你此刻头脑晕晕乎乎的,不大好使。


然而你跑出去转了好几圈,都没寻到一点文司宥的消息。


不可能啊,文先生这时应该不会离开南塘才对。


然而经过广利行,没见到人,却被路过的鹿蜀拉去吃了早饭。


经过成衣店,没见到人,却被店里的大娘强推着泡了个澡。


左脚踏出去一步,又被大娘连拖带拽抓回来,硬给换了身新衣服。


“小店常受您和广利行的资助,替文先生办这点小事也是应当!”


你抓住关键词,逃跑的姿态立马转换成握住大娘肩膀,连声问:“大娘近日可见过文先生?”


“没啊。”大娘疑惑。


你失望垂下头,大娘见状,安慰地拍拍你肩膀,道,“南塘王殿下不如早些回家,说不定文先生在家里等你哩!”


你叹气。


若是文先生在花府,你就不会从南越跑到这儿来了。


转来转去,天也快黑了。


不死心的你又回了一趟花府,然而仍是不见文司宥人影。


沮丧、担忧,种种心绪缠绕心头,促使你回南越时脸上愁云密布。


“先生,我回来了。”


“这么晚才回家,去哪了?”


只见消失的文司宥坐在桌前,一旁是正辛苦批改公文的云心先生,后者忙得只顾得应一声“嗯”,就又埋头进那堆数不尽的公文里。


你大惊,随即大喜:“霁月先生怎么在这?”


文司宥疑惑:“我不是一直在这吗?”



谁一直在这?


你看看文司宥,又转过头看看刚从一堆公文里艰难爬出的凌晏如。


凌晏如皱眉啜了一口茶,似乎感受到你的视线,点头应道:“文先生确是一直在此。”


随后放下那盏茶,又拿起笔开始批公文。


你愣住,随后震惊,接着目光变为了愤怒:“两位先生为何不提醒我?”害你急匆匆到外面跑了不知道多少圈。


感受到你强烈的谴责视线,文司宥偏头轻咳,似有尴尬,“我来时你与凌知府正忙,恐打扰你们,便没出声。”


霁月先生通情达理,体贴备至,实乃一片好心。


因此你再不忍心责怪,只好把视线转向另一人。


但见另一人被埋没进高高的公文堆里,几乎要见不着人影,你登时也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恐怕是你那时太冲动,走得又急,云心先生想叫住你时你已冲出了门,根本来不及……


凌晏如终于批改完最后一本公文,他松口气,正要放下笔,突然后知后觉想起什么。


凌晏如抬眸看向你,目光复杂,半晌,开口打碎了你的自责:“……忘了。”


尽职尽责的凌知府,由于忙于批改公文,忘了提醒你这事。


你踉跄了一下。


悲愤四起,正要张口,突然,你注意到凌晏如桌上公文分成了两堆。


……想起来了,这些公文,本来一堆归你管,一堆归凌晏如管。


想必那时是你把自己的公文塞进凌晏如怀里,害他误以为自己那堆紧急公文没批完,才忙于其中,忘记了提醒你。


你眸色复杂。


兜兜转转,到头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吗?


凌晏如低咳一声,显然也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看着两堆混杂在一起的公文,他朝你招手,半是叹息,半是好笑:“看来今夜的工作量,要增加不少。”


是了,两堆紧急和非紧急的公文混杂在一起,想必要将它们全部分清归类,须得费不少功夫。


你和凌晏如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看向文司宥。


“……文某能拒绝吗?”


文司宥显然猜到你们二人的心思,他想要后退,却被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手腕。


“霁月先生不会不管我和云心先生的,对吧?”


“……”


“霁月先生舍得我一个人受苦吗?”


“…………”


文司宥终是叹息一声,收回了后退的动作。


似乎不甘心于此,文司宥问:“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你和凌晏如纷纷抬头看向他,“误传消息说文某不见的人,是谁?”


你眼眸一亮,凌晏如放下公文,三人彼此相视,最后均是勾唇一笑。


“文先生此言,甚是有理。”







“下官只是路过,花家主为何要抓着在下不放?”


你和步夜各扯着一片衣袖,你往里拽,他往外拉。


“步大人从宣京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路过’南越,霁月先生,你信吗?”


文司宥勾唇,虽深知步夜并非谣传之人,但为了配合你,还是道:“不若问问凌知府可信?”


凌晏如看着你们二人一唱一和,条件反射想道一句“胡闹”,但转头一看堆得小山似的公文,终究是诡异地沉默了。


这便是默许你把步夜拖进来加入队伍了。


步夜仍在挣扎,“还请花家主放过在下!大理寺公务已足够繁忙,在下实在抽不出身……”


可惜即便如此,在凌文二人的默许下,他还是被拖了进去。


步夜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而面前逐渐摆满一摞又一摞公文——


花家主,好狠的心呐。


步夜微笑,差点憋出一口陈年老血。








【花亦山乙女】归莲时节又逢君

*当忱郡vs琮郡   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彩蛋:和青梅竹马相认后,哥哥一天笑四次(并不)








每年归莲节这时候,花忱都在后厨帮忙。


然而今年不知怎么的,前任花家家主寸步不离跟在妹妹身旁。


她挪一步,花忱就挪一步。


她站定不动,花忱就站定不动。


“哥……”


南塘王欲言又止,看看身边垂着眼瞧她的小郡王,又转头看看拿着软帕擦剑的花忱。


那把软剑被擦得锃亮锃亮的,像要随时挥到某人脖子上。


“不必顾虑我,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尽管使唤我。”


小郡王语气轻缓,凝着她的双眸里星光点点。


花忱擦剑,擦着擦着越发用力,几乎要溅出火星子。


“……好。”


她不安地转头看了眼兄长。


嗯,还好,他只是在认真擦剑。


……但是,为什么看上去像要随时准备刺杀?


南塘王用力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先去筹备开莲宴吧,毕竟哥哥不是不懂事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的吧?





从宣行琮身边走开后,花忱果然正常了许多。


但依然寸步不离守在妹妹身后。


然而既然是南塘王筹备的开莲宴,免不了要与她打声招呼。


可是只要一走近南塘王,她身后就会投来一道微凉的视线。


“呃……”


再一转头,就会同时撞上另一道视线。


沐安郡王远远看着这边,牙骨扇一下下敲打着指节。那声音,跟警告似的,一下下敲击着靠近南塘王十步内人的心。


南塘王对此无知无觉。


她像是看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友人,热情地与友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提步朝他走来。


“等你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啪。


身后牙骨扇重重合上。


后背那道视线仿佛要凝成霜,直看得友人后背发凉。


“你怎么了?为何一直冒冷汗?”


南塘王体贴地递来一方帕子,友人接过,还没来得及擦一擦,就听“叮”一声响——


前南国公一剑甩在地上。


软剑深深插进地面,不停晃动,而地面则猛地多了好几道裂缝。


友人的手颤了颤,自觉收回。


“怎么了?”南塘王握着帕子,一脸迷惑。


友人有苦难言。


“是不舒服吗,可要我替你唤大夫?”


瞧着南塘王就要亲自给他擦汗,友人一个闪身,忙躲开南塘王伸到额头的手,干笑着。


“不必不必,哈哈不必……”


南塘王似察觉什么,顿了顿,回身看了一眼花忱。


然后又转回来,抬眸瞧了眼远处。


沉吟片刻,她道:“不如……我让微霜先带你去休息?”


友人如蒙大赦,谢天谢地一番,赶忙溜了。


南塘王被夹在两道视线中央,坐立不安。


叹了口气,转身。


但花忱却只是在擦剑,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出来。


……可是那把剑上根本一点污秽都没有啊。


南塘王又转身。


远处“啪”一声轻响,牙骨扇同时展开,遮住主人下半张面容。


宣行琮微微垂眸,额发挡住眼眸,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神情。


南塘王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这两人……还装。


明明每次她一同别人说话,两个人的视线就跟着火似的,一刻不离地黏上来。


等她看过去时,又各自心照不宣地移开。


……真当她不知道这些背地的小动作么?


南塘王好气又好笑。


然而并不打算拆穿,她走近举扇挡脸的某人,清清嗓子,故意低咳两声,喊他:


“宣行琮。”


小郡王身形一僵。


随后缓缓放下牙骨扇,垂眸看她:“郡主……”


“称呼不对哦。”


南塘王笑吟吟按住他欲退后的手,眨眨眼,道:


“宣行琮,和我讲讲你与我兄长不打不相识的故事吧?”


前后两道视线一僵。


宣行琮别开眼,试图逃避话题。


“和我讲讲吧,好不好?”可惜南塘王不依不饶,甚至为此撒起娇。


可怜巴巴地请求半晌,偷偷朝后瞥去一眼余光——


果然,兄长再无擦剑的心思,他直直注视着这边,眸光里带着些死亡的凝视。


心底暗自偷笑,南塘王最知道怎样整治兄长。


毕竟他几次三番暗地里恐吓客人,小小地惩治一下,不算过分。


当然,惩治也不能落下眼前这人——毕竟某种意义来说,他所做行为与兄长无二。


于是扶在小郡王臂上的手摇晃得更加用力:“宣行琮——讲一讲吧,讲一讲嘛。”


小郡王面色渐渐红润,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你……”


“没什么可讲的。”


花忱不知何时站到两人中间,生生把两人推开。


“那些打打杀杀的,小妹听了大概也不会喜欢。”


花忱黑沉着脸色,又把两人推远些,然后牵起妹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


“况且事隔已久,他也不该再记得了。”


南塘王嗅到了一点威胁的味道。


哥哥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后,语气硬邦邦的:“我说的对吗,沐、安、郡、王?”


嘶……这咬牙切齿的。


南塘王想笑,可喉咙里刚发出一个音节,掌心软肉就被轻掐了下。


她只好把笑憋回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顾及一下兄长在外的脸面的。


而宣行琮却仿佛根本没听到花忱那句质问。


他垂下眼眸,目光停在少女和花忱紧握的手上。


也正是因此,他们刚才的小动作,完完全全落进了宣行琮眼底。


眼底落寞一闪而逝。


宣行琮久久未答,半晌,他抬起眸,看过来的目光却有几分复杂。


她读不懂那神情,却莫名觉得有几分哀戚。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收起那副神情,仿佛刚才那支离破碎的眼神只是南塘王的错觉。


“是……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年幼时不懂事罢了。”


这个话题终究草草结束。





忙着开莲宴的南塘王并没有太多精力在别处上。


因此在兄长握着她往后院走时,南塘王并未发觉身后那道始终不动的视线。


宣行琮并未做什么,他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少女的身影。


可偏偏让人品出一点落寞的意味来。


一旁同主子站了许久的萧策叹了一声。


“王爷不去追吗?”


宣行琮不答。


但萧策太了解自家王爷的想法,他絮絮叨叨,像有些为自家王爷不平:


“花家主的兄长实在是……世人都道他护妹,可属下看来,这位花家公子却过于肆意妄为了。”


“王爷是花家主宴请的客人,可花家主的兄长却对您无半分好脸色,甚至当着面将花家主强行拉走,实在是……”


“萧策。”


宣行琮淡淡垂眸,打断他的话。


但萧策仍有些忿忿不平。


“王爷,您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见花家主一面,何不让花家公子知道您对花家主……”


“他知道。”宣行琮淡淡答。


花忱知道,他一直知道。


否则就不会从一开始,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敌意。


但萧策显然不懂:“花家公子……知道?那花家主、花家主岂不就是在纵容她兄长的行为?”


是啊。毕竟被偏爱的那个,总有放肆的权利。


所以宣行琮想,他大概是羡慕花忱的。


羡慕他不必刻意伪装真心,羡慕他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被她时时牵挂。


但这些,宣行琮不会说出口。






夜色渐深,开莲宴将近尾声。


南塘王喝了点酒,有些醺然地转出宴会。


玉先生带领碧水楼一众人缠住了兄长,劝酒灌酒的里里外外将他围了个遍。


兄长黑了脸,可惜怎么也逃不出众人的“围攻”。


想到花忱的脸色,南塘王不由得轻笑出声。


哥哥一整天都牢牢防着别人接近,就怕自己一个分心,她就同别人走开了。


可没想到,防住了外人,却没防住自己人。


南塘王脚步轻快,走过前厅,不知怎的停在一处。


夜色下,一人正沐在月辉里,周身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宣行琮。”


她走过去,看着那双眼睛:“怎么不在前厅宴饮呢,可是我招待不周?”


她半开玩笑,语气中却带了分关切。


鎏金瞳眸里浮上一层暖意。


“并未。你做的很好,一切都很周到。”


“只是我……”


“小妹。”


未完的话被打断,南塘王诧异回首,肩上却突然多了分重量。


花忱将她裹进暖烘烘的外套里,无视对面站着的人,眸光一心一意放在她脸上。


“哥哥?你居然能从玉先生他们手下逃出来?”南塘王诧异感慨。


花忱屈指轻敲她额头,语气比起抱怨,更接近一种自然的亲昵。


“是啊,为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小妹倒好,不来给哥哥撑腰也就罢了,还自己偷偷跑出来,把为兄一个人抛下。”


他眼里写满“太过分了”,可神情语气哪里有半分怨怪?


那双眼里分分明明、满满当当全都是他的小妹。


“等回去我就替哥哥报仇。”


兄妹二人相互咬耳朵,悄悄说着自己的计划,全然不知这副情态完全倒映进另一人眼底。


宣行琮垂眸,不再去看他们。





半晌后,兄妹二人终于确定好要重回宴席。


南塘王伸来一只手,看向孤身一人的沐安郡王:“要一起回去吗,宣行琮?”


诧异一顿。宣行琮抬眼,却见少女眼神诚挚,而她身旁青年虽面色不愉,却并未阻拦。


青年依旧只舍得将目光放在妹妹脸上,顿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揉揉妹妹发顶,轻哄她先自己回去。


“为兄有些话与他说。”


看着妹妹不放心地站在原地,像有些犹豫,花忱不由得轻笑一声,忍不住又揉了揉她发顶。


“小妹安心,为兄保证,不会有事。”


南塘王看看兄长,又看看宣行琮,终是点点头。


哄走妹妹,花忱脸上笑意淡了下来。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立在月色中,即使不用靠近,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疏离。


片刻后,花忱没什么温度地开口:“……那日在逸都,多谢。”


多谢你护她,才能让她平安回来。


掷下这一句,花忱便率先转身,似乎根本不打算等他回应,便朝着妹妹的身影而去。


宣行琮微愣。


半晌,他抬头看去。


花家兄妹正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一个朝他挥手,笑意柔软。


另一个则站在她身旁,神色虽冷淡,却耐心牵着妹妹,陪她等待。


她似乎猜到些什么,抬眸对上花忱视线,彼此笑起,融化一身清寒。


随后,她缓缓伸手朝向远处的宣行琮,身影与儿时那个抱住自己对他说“回家”的孩子重合——


“一起回去吧。”


[“我们回家吧!”]


“宣行琮。”


[“哥哥!”]







【花亦山乙女】梦魇

*主忱郡   一点点玉郡

*是哥的痛苦和挣扎

*彩蛋是兄长夫妻相性二十问  包含一点后续情节







哥哥,为什么难过?














“她在哪?”


询问的语调平静,平静得甚至令人心底发毛。


花忱一点点收紧莲叶珏,眼见着纤细丝线下渗出缕缕血迹,被扼住的人因咽喉被挤压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他却仍未褪杀意。


“她在哪。”


他又一次耐心重复。


斩魂在笑,笑声疯狂又可怖,伴随着时不时痛苦的咳血声,她道:


“叶韵哥哥真是爱护小兔子……若知道兄长这么关心自己,小兔子在黄泉路上也一定很高兴吧?呃!咳咳……”


缚在脖颈上的丝线收紧,一点点夺走喉咙里的氧气。


斩魂双手抓住那段纤细却杀人无形的丝线,但仍阻止不了毕露的杀机。


脖颈上突然一松,斩魂歪倒在地。不明白这个恶鬼一样的男人怎么突然不杀她了,她抬头,发现叶韵果真收敛了杀意,于是忙隐入黑暗,彻底远离这个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疯子。


而叶韵缓缓垂下手,鲜血自他指尖滴落,他缓慢抬首,目光落在远处朝他跌撞走来的身影,陷入默然。


那道青色身影是他的心心念念,是他固执要守护的存在,他本应该顺从心意飞身上前抱住她,让她知道这错乱迷宫里还有兄长在,不至于惶乱恐惧。


可指尖滴落的鲜血提醒着他自己做了什么,他浑身脏透,贸然前行只会惊吓她,拥她入怀只会弄脏她。


“哥哥——”


但她发现了他,然后跌撞跑来,由走到跑,她花费了不过片刻就辨认出自己的兄长,然后毫不犹豫朝他奔来。


但叶韵要奔向她却要花费全部的勇气,他不敢,也不能。


“哥哥!”


那个声音被放大,她扑到自己眼前,满脸担忧:“哥哥,你怎么了……?”


直到这时他才从“叶韵”变成“花忱”。仿佛终于活过来,花忱缓慢扬起唇角僵硬的笑,温声安慰:


“没什么。小妹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转移话题的技巧一向高明,少女并未察觉什么不对。


“离开这里后我再与哥哥细说吧。”


看得出她的确不喜极了也怕极了此地,花忱垂眸,看她牵过自己的手往出口走,竟下意识抽回手掌。


“哥哥?”她疑惑。


花忱将手上的脏污血迹无所谓地擦在另一只衣袖上,确保那只手干净后,他才伸手,重新牵住她:“走吧。”


她有一瞬怔愣。


而花忱头也不回,带着她走出这个阴暗之地,仿佛要把自己的阴暗也一同留在这个地方。


“受伤了吗?”


他走在前头,并不回头,询问的声音却很温柔。


她摇摇头。


没等来回答,花忱于是停步,转头看她。


见她摇头,于是他站在原地等待。


待她走上前来,花忱才带着她继续前行,只是这次是以并肩的姿态,不再是他前她后的行走姿态。


察觉到兄长的不对劲,她扯了扯兄长衣袖,却被立刻躲开了。


片刻后,花忱重新递来一片衣袖——那是他精心寻找过后,所找到的身上最干净的地方。


少女牵住了那片衣袖,花忱任她牵扯着,听她语气担忧地喊“哥哥”,在心底默默计算唇角上扬的弧度该是多少才显得温柔,然后熟练地放柔眉眼,装出一副无所觉察的模样,轻且柔地应了她一声:“嗯?怎么了?”


她似乎被骗过了,摇摇头松懈下来:“没什么,只是觉得哥哥似乎有心事……是我多想了。”


花忱眉眼微弯,唇角微扬。


这副温柔模样,他从来只给她,旁人所见,从来是他凌厉或淡泊的眉眼。



可走出迷宫没多远,平静的假象就被打破。


花忱有些痛苦地弯身捂住心口,脑海里一点点混乱,被梦魇侵蚀的痛苦袭上身体,他推开妹妹,喘息着,艰难挤出“离我远点”几个字。


他不想伤了妹妹,即使是意识混沌的自己也不行。


但妹妹显然懵懂,她并不知道花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忧又焦急地重新握住他手腕,不肯远离。


柔软的指腹贴在手腕,梦魇里的痛苦被放大了,他知道只要那只柔软手指在手腕上轻轻摩擦,这痛苦就能得到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的瘾,他会卑鄙无耻地渴望自己的妹妹,即使这是多么错误的想法。


“放、开……”


花忱艰难呼出一口气,侧身躲开了她的靠近。


望着她慌乱模样,花忱苦笑:“别靠近我,小妹。我不想伤害你。”


她不会明白,她是他生的欲望,亦是他梦魇的来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花忱对妹妹纯粹的爱护变得不对味。


他开始渴望她的靠近,不是兄长对疼爱妹妹的亲近的渴望,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渴慕。


他知道这不对,她是自己的妹妹,他为她生,也能为她死,唯独不能弄脏她。


可即使清楚这一点,花忱还是会一次次陷入美好又可怖的梦魇里。


梦里她柔软的唇瓣、柔嫩的肌肤,她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花忱对自己的妹妹抱有怎样肮脏的欲望。


他不能接受、亦不能原谅自己的龌龊。


而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哥哥是这样的龌龊,又会不会感到恐惧?


花忱后退半步,将身体靠在迷宫洞口嶙峋的假山上。


大半部分力气卸下后,他其实比普通人更加脆弱。


他到底小看了斩魂,这个女人或许在武力上略输于他,但手段绝不比他差。


其实在最初踏入那个迷宫时就已察觉她种在身上的引子,花忱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毒又或许是蛊,却偏偏没想到是引发梦魇的东西。


只是那时花忱并不把斩魂的手段放在眼里——一来比起解决身上的引子,找到妹妹更加重要,二来他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他不是百毒不侵,却也自信自己扛痛挨毒的能力。


可他低估了斩魂折磨自己的决心。


毕竟比起直接要了对方的命,这个女人更喜欢看活人被痛苦折磨的模样。将对方玩弄于股掌间,再慢慢杀死,是她的拿手好戏。


花忱闭眸喘息,太痛苦了,梦境里那些美好同样可怖得能把他逼疯。


他甚至被动地回想起自己最初显露端倪的模样,思绪朦胧间,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久之前就开始疯魔了。


彼时他在与玉泽下一盘棋,可对方心思并不全然在棋盘上,花忱亦如是。


“你这几日防我跟防贼似的,花忱,你说实话,莫非你真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花忱落下一子,声音温雅,却带着几分锐意:“难道你没有?浅山,扪心自问,你不曾动过利用的心思?”


玉泽久久沉默。


半晌,他叹息着落下白子:“……是。但那是从前。她如今只是我的徒弟,我不会再动利用的心思、更不会害她。”


花忱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们是挚友,却也是宿敌。


他知道妹妹有多喜欢眼前这人,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知晓玉泽是“花家人”后,护他更是护得厉害。


可是花忱不喜欢她这么在意别人。


他慢慢起身,没去管那盘残局,而是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浅山,你最好记得自己今天的话。”


他温声威胁:“她是你的徒弟——只能是徒弟。”


“……什么意思?”


玉泽敏锐地察觉不对,蹙眉反问。


花忱缓缓笑了,笑容里带着恶意,他张口,一字一顿,无声说。


[不,要,爱,上,她。]


没什么比察觉花忱眼里报复的快意更令人震惊,玉泽竟怔住许久,半晌,才吐出一句:


“……花忱,你疯了。”


是啊,他疯了,他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妹妹?


但花忱仍是笑,笑意温雅,他仿佛无奈地轻叹,指尖摩挲茶杯边缘,语气漫不经心:


“是啊,我是疯了。”


“浅山,你我都是疯子,谁也不比谁更好。”


早在察觉爱上自己的妹妹时,早在熙王案发后,这两个人就都相继疯了。


两个疯子所追逐的,不过世间最后一点温暖。


玉泽久久沉默。


不肯答应么?


花忱轻笑。


无妨,即使他不肯答应,自己也不会再给他机会接近妹妹了。


那一次会面终是落得不欢而散,但花忱从未后悔在玉泽面前挑明那些。


他不允许旁人觊觎他的小妹,即使他注定不能得到,他也不允许。


回忆加速陷入梦魇的进度,花忱侧过脸,将眼眸阖上,只要不去看她,就不会再生出那许多的贪恋痴妄。


但脸侧却被捧住,他聪颖敏锐的妹妹终于察觉了什么,将兄长的头颅一点点扳回,正对上那双紧阖的眼眸。


“是那种药吗?”她的声音有些颤。


花忱靠坐着身后那座假山,第一次知道绝望为何物。


“……不。”


“……但效果也差不多。”


她终于有些崩溃的迹象。


“斩魂为什么要对你用这种手段?她对你……?”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似乎误会了什么,但花忱困于痛苦,没来得及想起和她解释。


她好像在努力平复起伏的心绪,颤巍巍地问:“如果药效是相同的,那解决的方法……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花忱未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梦境成真,那么接下来就会是无尽的梦魇。


他会短暂地拥有妹妹,但随之而来的是要亲眼看着她被世俗与伦理捆绑折磨。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陷入泥潭。


花忱轻轻挣开她,语气虚弱,却仍很温柔:“……小妹,你听话,离为兄远些,越远越好。”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了,不断地告诫,直至她远离危险,远离自己。


但毫不犹豫地,唇上覆上温热,花忱脑内剧烈地挣扎起来,理智告诉他放手,情感却叫他沉沦。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放纵。


他渴了太久,如今遇到救命的水,已经没法放手了。


妹妹终究被压在身下,在一次次的攻陷下,她的眼角被一点点逼出泪水,又被吻去。


脸上似乎湿了,有些温热的东西自眼角溢出,又冰凉地划过脸颊。


哥哥,为什么难过?


她艰难抚上花忱的脸,问。


花忱却笑,他将妹妹按进怀里,不愿自己这副丑恶模样被她记住。


不,为兄很高兴。


他温声陈述并不存在的事实,笑意温雅,眼泪却砸落进怀里。


他终于得到她了。


也终于毁掉她了。


花忱温雅地笑着,笑着,眼泪干涸在脸上,心底被撕裂,裂口空洞,越笑越痛。


他还是……毁掉她了。


【花亦山乙女】与狐

*浅山君×你

*众所周知 有些小动物的尾巴和它们自己是两种生物 比如猫猫。那么有些狐狐会不会也这样呢?(思考ing)

*彩蛋是关于二人的一些相恋故事及一些对于现世情况的猜测造谣()




在某一个轮回里,你我也曾相恋。









是流水的声音。


诧异睁眼,困倦还未完全散去,只扑在眼前,令所见仍是一片模糊。


你眨了眨眼,又慢慢阖上,随即腰间一紧,身体被一条长尾卷住送上了前。


有水露滴了下来,溅落在鼻尖。


你不满地睁眼,只见眼前人笑意吟吟,在氤氲的水汽里,那副眉眼更加惑人。


“别睡了。”


你轻哼一声,被打搅了睡眠显然是不高兴的,可是他太知道怎么哄你,在你负气转头的同时,另一条柔软蓬松的尾巴送至你眼前,轻轻搭在你手腕上,求撸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可耻地有些心动。


还在犹豫间,一只手突然被拉过,浅山君熟练地拉着你的手放在头顶,毛绒狐耳轻轻一抖——这下不用他做什么,你就已下意识摸了上去。


青碧的眸子享受般眯了眯,第三条长尾已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你后背,软绵绵蹭去你颈间,亲昵地伸向你唇角。


“啪——”


你震惊地抬头看他。


浅山君没事人似地朝你优雅微笑,手里却死死抓着那条长尾,尽管他笑得很柔和,但你却从那条长尾蔫蔫耷拉下来的画面里猜出他现在的手劲有多用力。


你哽了哽,比他更快心疼起来:“你轻一点……这样捏着自己的尾巴,它不会疼么?”


浅山君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它不疼。”


闻言,青色的狐尾在他手中用力地挣扎起来,仿佛在强烈反对主人的话。


浅山君看也没看自己的尾巴一眼,暗中一掐——霎时尾巴彻底蔫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你急了:“尾巴——尾巴怎么不动了?”


伸手过去想要确保尾巴是否还“活着”,还没碰到,浅山君就提着那条叛逆的长尾向后撤了老远,然后俯首将自己的耳朵送进你手里,温声蛊惑:


“别想着尾巴了。摸摸它,好不好?”


两只同样柔软的大大绒耳在你手中抖了抖,极力诱惑着你,你一分心,就将那条尾巴的事彻底忘在脑后,手下一个用力,开始享受地摸起手里的毛绒绒。


而在你们身后,那条被忽视的尾巴深深感受到了震惊。


它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主人原来可以这么不要脸,为了讨小花花欢心,可以对自己的尾巴痛下狠手,还能没事人一样地哄小花花摸自己身体的其他地方。


太不是人了。


长尾在浅山君手中剧烈扭动起来,似乎是想拼命挣脱后跑到你眼前,将主人挤开。


浅山君显然感受到了自己尾巴的小心思,于是笑了一下,伸手放开它——


狐尾来不及高兴,就见浅山君突然仰头,青色狐耳从纤细指尖擦过,少女尚有些诧异,刚抬眼就见眼前黑沉沉压下来一个人影,正想张口,唇就被堵住了。


那条尾巴僵住,如果它是一个独立的人,现在心里头已经碎得七零八落了。


噼里啪啦——


尾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它慢慢从浅山君身后垂下,如果它能哭,现在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唔……作什么?”


你推开浅山君一些,有些疑惑他突然的举动。


但浅山君只是笑得意味深长:“没什么——”


随即暗地看了眼耷拉下来的尾巴,笑容更大了。


你不知道这人背地里那些小九九,只是手指下意识抚上唇上那片烫热,然后问:


“为什么每次用汤泉的时候,你都要把我带上?”


你知道浅山君喜好泡汤泉,可是却不能理解他每每想入温泉时总要把你抓过来的行为,哪怕你正睡得昏沉,他也不肯放过机会,非要你陪着入水才行。


“你这么大只狐了,总不会像小朋友一样,没有人陪就觉得没安全感吧。”


你表面耐心且温和地道。


浅山君静静望你。


半晌,你先败下阵来,扭头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算了……随你高兴吧。”


这下狐狸不装无辜了,他眯眼含笑,双手抱住你腰间,将你从尾巴中按进怀里。


“小莲花。”


听他唤你,你慢慢仰头,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额头就被印下一个缱绻轻柔的吻。


“留在我身边吧。”他道。


你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你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浅山君终于轻笑起来,不同于往常的温和,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嘲。


“……是我僭越了。”


他垂下眼眸,双手松开了你,用其中一条尾巴卷住你的腰身将你送回岸上。


“去做你想做的吧,我在此地待一会。”


他侧过身,只留给你一个青影,而你抿抿唇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朝远离温泉的岸边走去。


水汽氤氲,裹挟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雾气渐渐收拢,遮挡住池中那一身孤影。













这并不是浅山君第一次抛出那个问题。


你总觉得他有时看你的眼神像早已认识了你许多年。


可你从未细想,更不相信这种下意识的感觉。


——他怎么可能真的认识你许多年呢?


纵使你偶尔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你们相识不止这一世,可你从不信宿命之说。


更何况你没那么多精力胡思乱想,虽然离开云梦多年,但你仍记得自己最初离开的目的便是替代神灵树守护万景。


青丘很好,好得令你留恋,可是你不能为了某个人而停留在此处,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而这些,浅山君都知道。


再一次来到浅山翳月,浅山君正枕在榻上懒懒入眠。


似是早已料到你的行踪,他连眼都没睁,便勾着唇角开口:“你来了?”


“我是来道别的。”


屋内寂静可闻呼吸声,睫毛轻颤下,那双青碧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浅山君笑了笑,看不出是喜是怒。


然而他身后那条向来与主人不对付的狐尾则不同于他的沉静,在你说出“道别”二字时,就已匆忙伸向了你,似要同往常那样将你卷住。


但下一刻,它便僵直在离你半寸的距离不动了。


浅山君手里握住那条狐尾,他仍在笑,同初见那时一般温和无二,你却突然胸口阵阵的闷。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是说再多陪我一段时日?”


你垂下眸不敢看他。


你无法回答他。


如果你没有察觉自己已对这里生出依恋,如果你没有察觉自己也想要为他停留……或许你不会这么快提出离开。


你不能留下的。你是为了神灵树才来到这里,你是为了守护万景才来到他身边,现在你该启程了。


浅山君在笑,笑得越来越温和,可他周身气压却越来越低沉。


“啪”一声响,浅山翳月的门被一阵风狠狠关上,你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却听浅山君笑出了声,他问:


“小莲花,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离开?”


你猛地抬头。


那种低沉的气压突然又消失了。


浅山君缓步走来,正在你以为他要站定在你身前时,他却突然偏离了一寸方向,与你擦肩走过,打开了你身后那扇房门。


“开玩笑的,怎么,吓到了?”


他笑意吟吟转身,你亦在此刻回头。


——仍是那个风流逸宕的青丘国相,仿佛方才的压抑不过是你的错觉。


“既然要走,至少让我为你准备一番,好送上饯行宴吧?”


他仍在笑,明明笑得那样好看,可你却觉得那笑下好像藏着一张哭泣的脸。


“……好。”


不敢再看,你仓促转过脸,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你总要离开的,早些走和晚些走其实并无区别。


但小指却被一条绒尾小心缠住了,那是条很乖的狐尾,在浅山君的三条尾巴里,属它最听话,浅山君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绝不违逆主人。


但现在,它似乎也有些不乖了。


浅山君一把扯过狐尾,动作并不温柔,仿佛这不是他的尾巴似的:“抱歉,看来它最近有些不听话。”


绒尾怯怯缩了回去,临走前却仍是又探出一些,似乎想要同刚才一样再碰一碰你。


但浅山君没给它这个机会,他将自己的尾巴拉回,神色平静冷淡,看不出不舍,也看不出难过。


“去里面休息一会吧,这里交给我便好。”


连话语也是淡淡的。


你只得点点头,转身走进内室的速度快得像逃。逃什么呢?浅山君叹气。他又不是那两条没用的尾巴,不会想方设法阻止你离开,阻挡你做想做的事。











你知道留在这里越久,便越舍不得离开。


或许是为了逃避某种名为“眷恋”的情绪,来不及好好道别,在浅山君为你备好饯行宴之前,你先一步逃离。


浅山翳月里寂静得可怕,寂静得仿佛所有活物都已经死了。


庭院里的花与树、池里的游鱼与水草……一切生物都无声无息。


没有花开,也没有叶落;没有游鱼跃动,也没有水草轻摆。


其实它们从未活过,只是因为某个访客的到来而被赋予鲜活,可惜那是个注定离开的过路者,她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去,带来一院生机,又将所有生机带走。


“……小骗子。”


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浅山君坐在桌前,笑着喝掉凉掉的茶水。


仿佛他等待的那个人就在面前与自己对坐,浅山君举筷夹起一块花糕,一口一口吃掉,真是奇怪,明明加了那么多糖,吃起来却还是那么苦。


……还是苦。


可他仍旧笑着,慢慢吃掉那个人最喜欢的花糕。


“……骗子。”


庭院里有谁喃喃低语。


并没有人哭,可几乎所有活物在一瞬间死亡。


浅山君终于站起了身,他平静看着浅山翳月里那些郁郁葱葱的植物渐渐枯萎,有许多是那个到来的访客所喜爱的,譬如紫藤,譬如李花,她喜欢,他便种了。


可是现在,他无动于衷看着它们凋零,没有丝毫心疼。


温润如玉的青丘国相,微笑着任由自己辛苦栽培的花全部枯萎,这座宅邸里处处都是他的心血,可是现在心血被作践,他却感受不到心痛,只感受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缓慢走过亭榭,池子里的游鱼似受惊跳出了水面,激起一两阵细微水声。


浅山君没看一眼,只是指尖掐诀施了个术法,游鱼便都不见了。


浅山翳月终于又恢复成最初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踏出门口,大门在术法的作用下缓缓合拢,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所有一切被尘封在身后。


小骗子。


他又一次呢喃。


上一个轮回里,她也是这么逃走的。


他已经等了太多个轮回,为了不忘记她,他已经用尽了手段。


可是他现在有些累了,或许这一次,他没有什么力气再拼了命地保留那些关于她的记忆了。


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开始混乱,接着一点点变得模糊,浅山君知道,下一个轮回要开始了。


“真不公平啊……忘记我这么多次,我却还想记住你。”


他笑着抬手遮挡眼前,阳光有些刺眼,叫他渐渐看不清前路。


意识渐渐坠入黑暗,他却决定放任这一次遗忘。


“真想永远把你留下啊……”


他留下似笑似叹的一声,彻底沉入世界为其准备的黑夜。








【花亦山乙女】(R)犹念当时蓼花浓

*宣郡  番外R




这一瞬早已盼了半生。


龙凤红烛噼啪作响,在燃烧中淌下一点烛泪,却把房中照得更亮了。


合卺酒,同心结,满榻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铺得满满当当,叫两人无处可坐。


少女无奈,沉吟半晌,似乎是为了显得不那么丢脸,还是解释道:


“不是我……我同蕊儿小月还有哥哥他们都说过了,不用在榻上放那么多东西的。”


宣望钧不语,只是耳尖莫名更红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冒出心尖,她半是疑惑半是揶揄地凑过去,凝着她心上的郎君,轻声问:


“是师兄……?”


宣望钧几乎是立刻否认:“我也没有。”


比起解释,这副姿态更像是为了掩饰。似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点,宣望钧哽了片刻,然后才十分没有说服力地道:


“……是楚禺。”

【花亦山乙女】犹念当时蓼花浓

*宣郡

*某天一不小心入了猫猫坑……然后好像就出不来了……都怪猫猫太迷人(不是)









“楚禺,我见到她了。”


年轻的宸王嘴角浮上淡淡笑意,这笑意发自肺腑,如杯中桂酿,甚是清甜。


宣望钧遥望月色,周身化不开的清冷此刻被月光浸得温柔。楚禺不忍心打破这场幻梦,于是便沉默了下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彼时边关告急,宸王领兵出征。


可回京时,却遭小人暗算,还好云中郡主携一队人马冲入重围,与宸王配合下,成功擒住敌军首领。


“师兄,你的伤……”


只是宣望钧遭了暗算,身上伤口免不了撕裂。


宣望钧唇色苍白,淡声一句“不妨事”,正要上马,却被轻轻扯住衣袖。


他回头去看,少女正站在一整片艳红蓼花中,这灼灼烈焰中,只她是天地间唯一的青色,只她被映入宣望钧眼中。


或许是因为那时伤口果真痛得厉害,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在宣望钧心底从来不同。


鬼使神差的,宣望钧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他任由自己被扯着衣袖,随她走进那一片似火蓼花中,然后掀开衣衫,将后肩伤口毫无防备地袒露出来。


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她的话很轻:


“伤口有些深,可能会有些痛……”


“无妨。”


冰凉药膏涂抹上伤口,少女一边涂抹,一边随口道,“宣师兄,这样轻易将后背交给别人可是很危险的……”


“是你的话,就没有关系。”宣望钧即答。


她突然陷入沉默,但那在自己肩背上涂抹伤药的指尖却突然变得滚烫。


宣望钧不由得轻笑。


待走出那片红蓼,不等宣望钧一声道谢,她就转身逃似地走开了。


速度快极了。


她走开,宣望钧就追上。


碰巧这一幕被楚禺撞见,他像十分不解地皱起眉,先是问,“你脸怎么这么红?”,接着又问,“后面有敌人?”


问完,就见眼前掠过两道残影——


宸王追着她,从他面前消失了。


......他们两个跑什么?


............以及为什么越跑越快了?













回京后宣望钧有一段时间没见她。


听说云中郡主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屋里,打死也不肯出来……据说是怕撞见某个人。


思索良久,宣望钧决定送些东西过去——不知这样是否能让她欢喜?又能否……见到她。


于是宣望钧开始精心准备“歉礼”。


第一天是一盒精致小食。


第二天是一把南塘绸伞。


第三天,因着她迟迟没有动静,宣望钧思索片刻,果断把雪球寄了过去。


果不其然,尽管前两天她迟迟不肯出来,但雪球送去后,她很快便走上宣京大街,在各处摊贩前开始选购猫粮、猫玩具之类的事物。


宣望钧趁此,与她在街上“偶遇”。


人海茫茫,根本看不到那身青影,但宣望钧却并不着急。


猫儿识得自己的气味,自会把她带到他的身边。


虽然这样有些不道德,但在此之前他和猫儿打过商量,事成之后定会多奖励它些小零食,顺带带它多去看看她。


……只是心中仍有负罪感。


怀揣着“欺骗师妹”这种负罪感的宣望钧,已经开始在想该如何对她赔罪了。


无疑,宣望钧和他的猫儿都极喜欢她的,否则一人一猫也不会“达成协议”,主宠合作,互助共赢。


宣望钧走了没多远,猫儿就嗅到主人的气味,于是一个跃下,就从青衣少女怀中跳出,直奔主人。


“雪球——”


也顾不得什么吃食不吃食,玩具不玩具了,她提起裙摆,匆匆朝这边追来。


“雪球,等等……”


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双金纹黑靴。


少女猛地急刹,停步不前,似有犹疑。


而那猫儿呢,早已亲昵蹭进主人怀里,乖巧地趴在他肩头。


“宣师兄……”


她有些局促地侧过脸,心不在焉地将目光落在宣望钧身后卖兔儿糖的小摊上。


摊主一瞧,忙热情招呼起来:“来来来,姑娘看一看,今日恰逢七夕,又赶上本小摊’第一百位客人免费领糖’的活动,只需你与这位公子亮明情侣身份,就能免费得一对兔儿糖!”


她其实也没打算买,只是为了躲宣望钧目光,而他身后刚好又是这摊贩,才误打误撞瞧了上去。


可此刻一听对方竟误会她和宣望钧的关系,一时间竟慌乱无措起来。


“不……不是的……我们……”


她一慌乱,脑中便一片空白,明明想要解释,愣是解释不清,还有越抹越黑的倾向。


而宣望钧闻言,状态并不比她好多少。


少年垂眸,耳尖早已泛红。


面对摊贩的误会,宣望钧并未多说什么。


宣师兄怎么还不解释?再这么下去,旁人真真要误会两人的关系了!


在少女慌且急的注视下,宣望钧竟只是默默递过去一枚金叶子,从热情不已的商贩手里接过两串兔儿糖。


“……吃吗?”


他递来那兔儿般可爱的糖果,金眸映着少女此刻模样。


少女瞠目结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宣师兄居然不否认……啊也对,师兄一向不怎么敢和外人交流,所以被误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担下这份误解……师兄好可怜。


已经被彻底误会了,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了。旁人眼里过多的解释只会变成掩饰事实,只会越描越黑……算了,她还是不要给宣师兄添乱了。


于是半晌后,她终于接过那串兔儿糖,沉默一瞬,自暴自弃地问,“宣师兄……兔儿糖,不是……免费吗?”


所以为什么还要递出去那片金叶子?


闻言,宣望钧耳朵尖上的红越发明显,他别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


“……兔儿糖,好吃吗?”


少女闻言忙轻咬了一口,直惊呼好甜。


“嗯,的确很甜。”宣望钧垂眸,唇角不自觉浮起一层淡淡笑意。


可当他抬眸,眼前的小贩视线与他对上,朝他笑得灿烂。


“……”


不好的预感。


只听小贩压低声线,对宣望钧嘻嘻笑道,“唉呀小公子可太客气了,若要谢小人也犯不着花这么多钱哪。不过若小公子爱听这话,小人倒不介意多说几句——便祝你和心上人长长久久、恩爱不相离喽!”


最后一句,小贩刻意拔高了声线。


宣望钧浑身一僵,犹如一只被猜透心思的猫,转身就朝反方向快步走去,颇有些逃跑的意味。


……片刻后,又匆忙退回原来的位置,一手牵住少女,一手抱起雪球,才急速往刚才逃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小贩的笑声,还有那更大声的“祝二位百年好合!”


宣望钧头也不回,走得越发快了。


而他身后,少女的脸几乎快要烧了起来。













兔儿糖的滋味太过甘甜,宣望钧始终记得这滋味……只是这样甘甜的日子,从来不会持续太久。



战争又一次爆发,宣望钧和她不得不奔赴战场。

这一仗他们胜得艰难,虽然胜了,却伤亡惨重……而她,便是重伤者之一。


宣望钧抱着怀里娇小的少女躯体,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手下动作无不轻柔。


“还能坐起吗?”


少女在他担忧的视线下点点头,然后强撑着身体,从他怀中一点点爬出。


“够了,别再乱动。”


宣望钧压抑着嗓音,轻按住她肩膀,止住少女胡乱地动作。


不忍心看她痛,但不得不这样做。


宣望钧按住怀里纤细得仿佛随时能折断的可怜腰肢,对她道,“会有些痛……忍一忍。”


衣衫轻解,从肩头簌簌滑落。


好在身后这一片红蓼又密又高,可以替他们挡去几分,不至于让她暴露在别人视野之中。


宣望钧拈起药粉瓶,指尖轻弹,粉末一点点撒出来,慢慢覆盖在她肩上伤口。


“疼吗?我再轻些……”


怀里的少女秀眉紧蹙成一团,双手死死抓着宣望钧胸口衣襟,她似乎极力忍耐,但实在忍不住了,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她赤裸着半身靠在宣望钧怀里,可宣望钧却生不出半分旖旎心思。


视野中只能看到她颤得越来越厉害的肩,如果不是素知她性子坚韧隐忍,宣望钧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哭了。


“再忍一忍,还有后背的伤……”


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伤口长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令她痛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指尖无比无比轻柔地划过娇柔肌肤,宣望钧沉默而小心地替她上药、裹上白纱,动作缓慢得仿佛是第一次给人包扎。


她趴伏在自己肩头,眼眸闭得极紧,睫毛还在轻颤。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上好了,不会再疼了。”


宣望钧笨拙地安慰,他向来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在她之前,他从未多接触过其他女性。


但她这一刻一定是疼得厉害了,才会迷迷糊糊相信了这番安慰之词,“真的吗?”


她虚弱地从宣望钧肩头抬起,神智已不大清明,但能看出有几分委屈,“真的好疼……”


她嘟囔着,然后在宣望钧突变的神色中闭上眼睛,直直栽倒进他怀中。






再睁开眼时,身体已然是处在战场之外了。


少女愣愣盯着头顶晃动的车顶,听着车外“吧嗒吧嗒”的马蹄声,慢慢张口问,“我们要去哪里……?”


听到膝上传来动静,宣望钧迅速放下手中兵书,小心翼翼搀扶起她。


“你醒了?可要吃点什么?”


她摇摇头。


“那,要喝些水么?”


她点点头,宣望钧便伸手取过一旁早已备着的热牛乳,让她顺势靠在怀里,一点点喂给她。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宣望钧,后者会意,放下牛乳,道,“想要什么,直言便可。”


她默了片刻,终于嗫嚅着开口,“不要牛乳,要茶……”


宣望钧忍俊不禁。


“好,再喝一点牛乳,就给你备茶。”


“唔……”


“听话。”


她失血过多,不宜饮水过多,反而需要补充些营养的东西,否则宣望钧也不会来回与她“讨价还价”。


不情不愿地,就着宣望钧的手,少女慢腾腾地低头啜了几小口牛乳。


片刻后,她抬头眼巴巴望着他,眼里的期盼几乎要溢出来。


宣望钧再也忍不住,轻笑着摇摇头,“你啊。”


随后端来一小杯清茶,不多,但够她解渴了。


她咕咚咕咚几口下肚,露出猫儿般满足的神情,就差翻出肚皮让他摸摸了。


宣望钧扶着她重新躺回他的膝上,正要拉来一旁绒毯盖上,就听她“咦”了一声,“宣师兄放在手边那本,是医书吗?”


她记得宣师兄向来只看兵书的啊。


宣望钧默默拉过另一本兵书,挡住那本玄青的册子,顺带将她的好奇心一同堵回去。


“宣……”


几根暖玉似的手指盖住眼前,宣望钧声音带了分赧意,“……睡觉。”


她只好静静地不说话了。


这人一害羞,不是转移话题,就是转身逃跑。现下同在一辆马车,他逃也逃不掉,毕竟总不能扔下伤病不管……


于是便挡住她眼前,不许她偷看。


“哦……”


她的脸颊似乎微微鼓起,像是有点不开心,但很快还是平静地睡着了。


宣望钧这才移开盖在她眼前的手,一同移开的,还有另一本玄青封面的小册子。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六个大字——女子止痛要术。








倘若他和她能够一直如此就好了。


有时宣望钧会这样想。


而他不知道的是,民间对于宸王与云中郡主携手并肩的故事,向来津津乐道。


尤其在从某些不正经话本中得知——宸王为云中郡主“守身如玉”许多年的故事后,百姓们背地里更是将二人的关系捆死在了一起。




某次出征归来,宣望钧与她在街上并驾前行,闻讯赶来的百姓簇拥上来,为大景的守护神凯旋而欢呼庆贺。


看到百姓脸上的笑容,她亦是跟着笑起。


“宣师兄。”


“嗯?”


“你看,大景如今安宁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应归功于你和将士们,若非有你们,这天下不知该多么支离破碎,百姓恐也无法安生……”


宣望钧摇摇头,“错了。”


迎向她的目光,宣望钧掷地有声,道,“是’我们’。”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是你与我比肩,是你与我同行,因此,不该是’你们’,而是’我们’。”


她一愣,随即身边传来几声吃吃轻笑,几名女子眼神暧昧地在她和宣望钧身上来回移动,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宸王殿下说得真对,不过有一点,姐妹们倒是十分好奇……”


她下意识看过去,却听那些女子掩唇轻笑,下一秒,问出一句不得了的话来。


“不知……我们这些小百姓,几时能喝到宸王殿下与郡主的喜酒呢?”


轰——


脑内犹如火山爆发,少女霎时脸蛋通红,连续说了好几个“我”,却一句完整的话也憋不出。


半晌,她猛地回头,求救似的看向宣望钧。


“宣师兄!”

向来清冷的少年亦是红透了耳根。


其实本不必解释什么的,他们两情相悦,这在整个大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迄今为止,她似乎对于这件事已“人人皆知”还没有一点自觉。


宣望钧无奈叹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背上伸来手,轻且牢固地握住了她的。


这副姿态,像是存了几分私心,又像是单纯想要告诉她“师妹,虽然很想帮你,但显然你我之事,已经瞒不住任何人了。”


周围发出善意的哄笑,百姓们一个个眼放亮光,一副看上去比两个正主还兴奋的模样。


“是真的是真的!”


“我就说吧,宸王殿下和郡主之间肯定不一般!你们还不信,非说是谣言!哈哈哈哈哈——”


“这可太好了,咱们的郡主和宸王本就该是天生一对儿!不接受反驳!”


“反正我站这对儿!”


她终于承受不住脸上热意,先一步挣开宣望钧的手,抖动缰绳,命马儿朝前跑去。


“唉呀!郡主跑了,殿下快追啊。”


百姓们又是一阵起哄。


不用别人多说,“罪魁祸首”只是怔愣片刻,便立马追上去。


少年宸王用力夹了下马腹,马儿便撒开蹄子,欢快朝少女的方向跑去。


糟糕,自己大概惹她生气了。看来回去后,需得好好赔罪才行。


心中虽如此想,但唇角却不可控地轻扬。






而在两人跑远,身后的百姓们仍是欢笑不止,却无疑都在祝福着这对璧人。


这是大景的守护神啊,再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这对璧人能够喜结良缘,携手共度余生了。









不久,民间开始流传宸王和云中郡主不日将结亲的消息。


——这次并非百姓的臆测,而是真真切切,从宸王府和南国公府上传出来的消息。


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后,许多百姓仿佛自家儿女要成亲那般,在街头敲锣打鼓,庆贺了整整三天。


可战争并不会因此停止。


这天下依旧动荡不安,大景之外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块疆土——谁会不垂涎一块肥美的土地呢。


于是来不及完婚,两人再次匆忙奔赴战场。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这一点,宣望钧和她比谁都清楚。


开战前一天夜里,宣望钧捻着一枚指环,珍而重之地为她戴上。


“此行万分凶险,你留在宣京,待我……”


但她摇摇头,伸手挽住了自己的臂弯。


“不是说好了,要一同并肩的吗?”


“而且,我们是夫妻呀。”


她笑起来,眉眼清丽如画,衬得月色都黯淡几分。


“夫妻,不就该同担责、共进退吗?”


宣望钧一时无话。


“宣师兄,”她指指景朝的方向,示意他看向万家灯火,语气很轻。


“你看,万千灯火,明灭就在一夕之间。”


“倘若连你我都退缩,那谁来护这山河无恙?谁来护百姓安然?”


宣望钧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他慢慢握紧那双手,“好,”他沉声说,“我们同担责,共进退。”


少女笑起,月辉洒进她眸中,亮亮的,叫宣望钧此生都不敢忘记这一刻。





离去那日,街道上站满了百姓。


百姓们目送着军队离开,人群从宣府门前排到了城门口。直到宣望钧和她快要踏出那道城门,百姓终于忍不住扑过来,如潮水涌动,一遍遍喊着少年少女的名字。


“郡主、宸王殿下,要平安归来啊!”


“一定要平安啊。”


“要平安回来啊——”


那两道身影驻足城门前,久久不能语。


“要回来啊。”


“要回来啊!”


“要回来啊……”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遍遍嘱咐“要回家”的声音中,有人哽咽,有人忍泪,亦有人高高举起手里的平安符,想把它递进少年和少女怀中。


但分别在即,还未来得及将两人细看几眼,他们就被缓缓合拢的城门隔绝在一堵城墙外。


那两个纤薄背影消失了。


可城内,却无人率先离去。


人潮拥挤,久久不肯散,百姓势必要等他们的孩子回家。
















烽烟起,战鼓鸣。


两方厮杀,血流成河。


手脚渐渐使不上劲儿,围上来的敌人却一次次增多。


云中郡主咬牙挥剑,可身体突然失去力气,她重重跪倒在地。


身体……不听使唤了。


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影子,云中郡主惊诧地瞪大眼,仿佛全然忘记自己已被敌人包围。


为什么……?


直到利剑架上脖颈,她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而另一处,一个不起眼的人影从后靠近,逐渐接近宸王。


“殿下小心!”


眼瞅着一支羽箭射来,那个人影扑上前,生生用身体抵挡下射向宸王那一箭。


“呃!”


他捂住伤口,脚步虚浮地后退一步,斩落一支箭矢的宸王伸手将他搀住,拉他躲过侧方射来又一箭。


“你怎会来此?!”


宸王拉着这个瘦小的少年躲过又一场砍杀,正想将他推到自己身后,却听少年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郡主……”


宣望钧心口重重一跳。


“师妹怎么了?”


焦灼把心脏烧得无比惶乱,宣望钧按住少年,低声喝问。


少年用力喘气,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话。


“郡主……被擒……”












两方阵营对峙,局面陷入僵化。


宣望钧看着少女被从敌军营中推出,放在剑上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宸王慢慢地,慢慢地垂下手,腰间的利刃被日光照耀发亮,他却不再触碰。


他应该举起这剑,守护身后万民。


可他,不能。


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此生唯一想要相守的人,他做不到放弃……他做不到。


敌人开出条件,只要宣望钧投降,便放少女平安归来。


可是……可是,身后的百姓怎么办呢?


若城池失守,百姓……便只能面对一条死路。


一方是万千百姓,一方是唯一的挚爱。


宣望钧痛苦地闭上眼,脑中浮现少年伏地长跪的画面。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在郡主的饮食里下了药……”


“可我别无选择……他们抓了我的弟弟和阿娘,逼我把药倒进将士的伙食里,我不想阿娘死、也不想弟弟死……”



宣望钧垂眸看着少年,这个他和少女一起从战场救下的少年。彼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伏在他们脚边,感激地痛哭,说多谢郡主、殿下救命之恩,此生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恩情。


那时他们是怎么做的呢?那时他和少女只是忙将少年扶起,却从未打算让这少年报答所谓救命之恩。


谁知,一时的善举,换来的却是背叛。


“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宣望钧远远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人心这么冷。


“你说过要报答救命之恩,她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回报!可你……”


可你却出卖了她。


少年伏地痛哭,哭得肩膀颤抖,好像有什么就要坍塌。


宣望钧疲惫地阖眼,他抽出利剑,从少年身边走过,但下一刻少年却扑到他脚边,一次次求他杀死自己。


宣望钧侧身避开,“我不会杀你。”


他提剑走向营帐外,“我提剑是为了守护,不是为了杀死要守护之人。”


他提剑走进风雪,身后是国家,是万民,身前是无望的风霜与硝烟。


宣望钧立在天地茫茫中,头一次不知该去往何处。


良久,他看着茫茫雪花落下,呢喃着,轻声问,“父亲、母亲,我该怎么做……”









“宸王殿下可想好了?”


“究竟是要你的未婚妻子,还是要身后这座城池?”


宣望钧抬起眼,却撞进少女坚毅的眼底。


他看见她缓缓摇了摇头。


宣望钧握紧手中剑,指甲深深嵌进皮肉,血液顺着指缝“滴答”溅落,最后没进脚下泥土。


他迟迟没有说话,两方将士便这么僵持着。直到少女的声音响起,她对敌方的将领说,让我来劝他吧。


也好。有了自己未婚夫人的劝导,想必这宸王也能更快降服。


敌军首领点点头,并不对这水中莲花一样柔弱清隽的少女抱有太大防备心。


于是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上前松了绑,正要将她推上前,却见她突然转身拔剑,横剑于颈前,低喝着“别过来”。


被抽出刀剑的士兵不敢再动,唯恐她真的自刎于此,到时候将再无要挟宸王的筹码。


敌军首领“啧”了一声,“都退后!”


但也只是让空间稍微扩大一些,她仍被困在层层包围中,纵使云中郡主再如何能耐,也不可能一个人冲出重围。


而就算她真能逃出去,宸王也根本来不及救人。


再者……这小小女子,当真有勇气自尽么?恐怕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于是敌军的首领又松懈下来,他懒懒靠着座椅,状似好心地劝道,“郡主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逃不出去的。与其垂死挣扎,不如乖乖配合,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可他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


少女的声音遥遥传来,“宣师兄。”


宣望钧抬头与她眸光相撞,他张口想说什么,可喉咙里仿佛有一根利刺哽住,叫他什么也说不出。



“宣师兄,我不要你为难。”


“你不忍心做的决定,就由我来做。”


她突然握紧剑身,高声道。


“我不要做俘虏,也不要做你的软肋。宣师兄,我要大景再不起硝烟,要百姓可永世长安。我要你……不愧此心,不负此志。”


那一瞬,她握紧了利刃。而宣望钧却只能徒劳看着一切发生,甚至来不及阻止。


“拦住她!”敌营将领反应过来,急急喝道。


可是已经晚了,云中郡主挥剑自刎,鲜血溅上那些陌生的将士面孔,艳如红蓼。


他们围上去,怔怔看着她倒下。


“师妹——!!”


天上好像下起了雨,有人哽咽着号令进攻,云中郡主躺在陌生的土地上,遥遥望着天际燃起的一把火——


直到火焰一点点爬到身前,瞳孔里倒映出漫天火光。


她终于缓缓阖眼。


真想回家啊……








那场火烧了整整三天。


三天内,火焰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焦黑。


千里战火,将敌军的粮草烧得丁点不剩,哪怕这三天雨从未停过,哪怕敌营拼了命地扑救,仍于事无补。


这场仗,是景朝胜了。


“阿娘……”


少年手里提着火把,站在雨里,站在浇不灭的大火中,闭目仰头。


“阿娘、弟弟……我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火焰爬上脚踝,撕扯啃噬活人血肉,似要把所有罪孽烧尽。


那个瘦弱的人影扔掉火把,转身走向滔天烈焰中,直至被彻底吞噬。


















宣京的街道上,再也看不见一对少年男女并肩骑行。


人群中不时传来低泣,有人看着那少年独自骑马的背影,不解地问询:


“郡主姐姐去哪里了呀?”


没人能够回答。偶尔有人想要开口,却在张嘴那一刻,话音被哽咽取代。


他们只是远远望着活下来的那个人——无人相陪,他便比从前更沉默,也更冷清。


恰巧台上戏子落下一句唱叹,唱着“去时一双人,归来只一影“。


唱罢又是一叹。


并肩之人,终究食言了。














楚禺曾以为,失去那个人后,宣望钧会就此消沉。


可他没有。



宸王自始至终记着与她的约定,不曾背弃哪怕一次。


他向圣上自请戍守边关,驻军扎营在一片灼艳红蓼附近,仿佛除了边关,还要守着什么。


只是偶尔,军中无事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待在那片红蓼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楚禺知道,挚友心中念着一个回不来的人。


他念着那个人,一遍遍在心底念着,有时念着那个人,竟喝得酩酊。


楚禺便也沉默着,一杯一杯同他喝着。


半醉半醒间,耳边似乎悠悠响起京城小曲。


楚禺模糊地想起一首曲子,他不知道宣望钧是否想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留在梦里。


“但愿长醉不复醒,便此身入梦,长留。


便无怒无怨,无喜无忧。无谓悲苦,无谓凄惶……”


但楚禺知道的,他不会沉湎酒精,更不会长留在梦里。


那个人和他约定过的,要守一方平安,要护家国长存。


即使无数次萌生抛却一切去寻她的想法,但答应过她的,宸王从不会食言。


便在这时,楚禺撑着头看向一边,却发现挚友突然没了身影。


他一惊,随即很快平静下来,慢慢走到营外那片红蓼去。


挚友果然怀抱一坛空了的酒,醺醺睡倒在一片蓼花中。









“殿下……望钧……醒醒……”


宣望钧迷迷糊糊醒来。


“望钧,你怎么在这睡着了?怎么不回营帐?”


宣望钧缓缓睁眼,慢慢松开怀中那坛空了的桂花酿,浅浅笑起。


“楚禺,我梦见她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


他的瞳仁里是化不开的温柔,温柔得让人觉得不忍。可即使楚禺想了再多的劝,到最后也都化作了沉默。


是不是只有相思成疾,不归人才肯入梦?


楚禺说不出一句话。


自她离去,眼前的少年便少了分生气。


他还是同曾经那般沉默寡言,还是同曾经那般冷冷清清。


即便如此,从前也还能偶尔窥得几分笑颜,可自那个人去后,楚禺再未见他笑过。




“……望钧,回去吧,已经太晚了。”


“是啊,太晚了……”宣望钧呢喃。


“你说这么晚了,她看得清回家的路吗?楚禺,我怕她找不到路、怕她找不到我……”


少年宸王提酒,仰头才发现酒坛早已空了。他笑,却不知有几分是在笑自己。


楚禺沉默。


半晌,他不再劝他。


他和宣望钧一样,缓缓在那片红蓼中坐下,看着这烈焰般的火红铺满河岸,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看着远方,说。


“……我和你一起。她不会找不到回家路的。”


宣望钧又笑了,这次却不是自嘲。


“嗯……她不会找不到的……”


他眸光熠熠,语气很轻。


月辉照亮满岸蓼花,半醒半醉间,宣望钧仿佛又看见一片如火赤艳中探出一个清丽人影。


刹那,他放轻呼吸,下意识伸出了手。


而在同时,人影向前缓走几步,像感应到什么,突然回了头。


她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转身提起裙摆,向他奔了过来。











【花亦山乙女】恶劣

*他也有不那么光明的一面,那一面或许藏着恶意,或许藏着顽劣,可无疑都是为你

*你×季元启/玉泽/宣行琮/安如是/星河

*彩蛋是“教训”星河







季元启


季元启从一名小贼手中救下你时,你正因软骨散而浑身无力地瘫在他怀里。


他一边拍着你后背安抚,一边小心将你抱到床上。


“你受伤了啊……”


他的指尖轻轻碰过你颈上一条血痕——那是小贼用匕首横在你颈前,欲逼迫你时留下的。


仿佛是漫不经心,季元启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小贼身边,蹲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


匕首上还沾染着你的血。


季元启举着刀,看了又看,目光死死锁住上面那点鲜血。


他突然笑了,你却直觉不妙。


果然,只见嘻嘻笑着的季元启用阴冷刀片拍了拍小贼的脸,语气森冷:“既然你这么喜欢强迫别人做那等子事,那不如小爷替你切了它?你说好不好?”


刀尖缓缓下移,落在小贼脐下三寸,小贼吓得魂飞魄散,一时冷汗直流,只知呆呆望着他。


“季元启、不要……”


季元启顿了一瞬,转头看你的目光阴沉沉的。


他很想一刀切下去。可是看到你脸色苍白,为了拉回他的理智不断摇头,只好用力闭了闭眼,呵退心底疯狂滋生的恶意。


真想剁了这混蛋……


良久,他终于抛下匕首,起身冷冷俯身那小贼,突然咧开嘴笑了:“……算你命大。”


匕首就扔在小贼脚边,落地的脆响惊得他缩了缩。而季元启快速调转方向,转身朝你走来,抱起你就朝外走去。


路过小贼时,他停了下来,似乎是想一脚踢过去,却被你拉住了。


你太怕他会为了你失去理智,你可不能让自由的少年为你背负鲨人的罪名,在阴冷牢房里结束一生。


“季元启,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他……”


所幸他满心满眼只有你,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


于是尽管杀意浓重,那只伸出一半的脚还是收了回来。


他抱紧你往外走,连停都不停,完全相信了你的谎话,道:


“好,小爷都听你的。”








玉泽


“要么她死,要么你死。”


“玉先生,选吧?”


本想挟持你以逼他自尽,谁知玉泽却只是冷冷瞅着你身边的暗斋人,缓缓笑了:“想要我死?”


“好啊。”


你和暗斋人都怔住了。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步逼近,暗斋人则不安后退,横在你颈上的刀也用了些力,你轻“嘶”一声,脖颈间慢慢淌下一丝鲜血。


玉泽显然注意到你颈间流下的血迹,他猛地停步,语气仍是阴冷:“你杀她一次,我就杀你千次万次。”


“你在她身上划一刀,我就在你身上割千刀、万刀——”


他笑着说话,可每一句都阴狠冷厉,像极了罗刹恶鬼。


暗斋人心神俱乱,挟持你步步后退,却也不敢真伤了你。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便做得到。


暗斋人正犹豫,谁知玉泽却骤然袭来,袖中甩出一枚琼花刃,直直朝他扎来。


他抬刀要挡,却只感觉怀里一松,接着一股重重力道击向肋下,将他打翻在地。


你拍拍掌心,鼻间溢出一声轻哼:“好歹我也是武将出身,这么容易被你杀了,花家的脸岂不都要被我丢尽。”


正将暗斋人按在地上的玉泽闻言,转头一笑:“那乖徒觉得……如何处理此人最合适?”


你正欲答,就见他仍是言笑晏晏,面色温柔,嘴里却是:“不如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再下油锅烹炸,如何?”


见你一呆,像是被吓到,他又转了话头,道:“逗你呢,吓傻了?”


你无言半晌:“……玉先生,您下次可别开这样的玩笑了,这样的极刑听着就吓人。”


“为师知道了。”他仍是温柔地点点头,可掌心抵着暗斋人要害的琼花刃却更近了一步。


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又算得了什么?他若想折磨人,有的是手段。


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差点伤了自己的乖徒呢。






宣行琮


宣行琮抱回了一只浑身湿透的猫儿。


起初他并不关心这类小动物的死活,直到看到那双眼瞳——干净的,澄澈的,就如同你一样。


前行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宣行琮不受控地心想,若你孤身一人在外,没有人替你挡雨,那定然是要生病了。


他垂眸,猫儿则在此刻瞪大了眼,可怜兮兮地看他,不时发出“喵呜”的细弱声音。


脑海里出现你被大雨淋湿、不住打喷嚏的模样。


宣行琮当即转过脚步,走向猫儿,又把它抱进怀里。


小猫果然冷得发抖,他怀中温暖,它便往宣行琮怀里钻。


宣行琮叹息,却还是拉起衣襟,将猫儿好好护着。


脏兮兮的猫儿浸湿了华贵衣襟,但宣行琮只是对它道:“走吧,带你回家。”


后来回忆起带走猫儿那一天,宣行琮想,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他不知你竟这样喜欢这只猫儿,见了它,你就挪不动脚步了,只趴在桌前,拿着根羽毛逗着小猫。


“哈哈,你好可爱呀~”


“你叫什么名字?宣行琮给你取名字了吗?”


见你开心,他难得也心情大好起来:“想要它吗?”


你停下逗猫的动作,眨巴眨巴眼看他:“可以吗?”


本想说“可以”,可一想起你似乎还从未亲近过自己,可却如此亲近这只猫儿,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一个弯。


“大概不行,这猫儿认主,你恐怕,不能带走它了。”


“哦……”


你失望地垂下头。


猫儿也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果真像只猫儿。


宣行琮唇边漾起笑意,他抬手,想揉揉你的发顶,见你抬头,又生生克制住动作,生硬地转向猫儿头顶。


“你若想要,也并非不可……”


他话没说完,就见你眼中星光璀璨,就差高兴得跳起来了:“真的?我真的可以带它走吗?”


“……可我,有些舍不得[她]离开。”


真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借助猫儿的遮掩才能说出,他明明不舍的是人,却要冠以不舍猫儿的名义,才能吐露心音。


你叹了口气:“好吧……我不与你争它就是。”


可是那天宣行琮还是把猫儿送给了你。


他明明说过舍不得这只猫儿的,你不明白他为什么在你临走前,又突然改了主意,把它送给了你。


你只记得每无意说起一次想带它走时,宣行琮都会失神地念上一句“舍不得”。


舍不得猫,还是舍不得人?


答案只有宣行琮自己知道。







安如是(已成年设定)


“姐姐!”


眼前只见安如是扑过来时的身影。


耳边响起“噗呲”一声,你听到利器没入身体,而眼前的少年正缓缓倒下。


你接住少年倒下的身躯,双手不由得发颤:“阿是……?”


“姐姐别怕……我无事的。”


可苍白的唇和不断流出的鲜血还是出卖了他。


无痛症令他感觉不到疼痛,但看着你此刻担心的神情,少年心底不仅升起刺痛,还逐渐生出几分诡异的欣喜。


“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盯着你慌乱的神情——为他慌乱的神情。


明明只是有些提不起力气,却突然将脑袋靠在你肩头,语气也变得极为虚弱:“好难受……可以靠着姐姐吗?”


你连连点头,因为他这句“难受”,担心更甚,于是紧张地盯着他的伤口,眼都不敢眨。


而安如是在这一刻,开心地笑了。


姐姐在关心他。


真好啊。







星河


得知他为你受伤,你的第一反应竟是去解他衣襟。


他总是这样,一旦受了伤,就要藏着掖着,不肯让你看到,怕你为他担心。


不然,你也不必亲自扒开他衣服检查伤口。


“好了殿下,一点小伤,无需挂齿。”


他唇含浅笑,抓住你在衣襟前作乱的手,让你不能再扒他的衣服。


见你一副气鼓鼓模样,似乎仍是不服,他缓下声来,语气半是戏谑,半是认真:“还是……你想继续这样,为我宽衣解带?”


说完,静静看你。


此时你才发觉两人之间贴得有多近。


你几乎整个人趴在星河身上,双手还不规矩地扯开他衣襟,露出大片光洁皮肤。


两人衣衫纠缠着,毫无缝隙地贴在一块。摩擦间,热度攀升,从衣料相接处一路烧至心口。


你们此刻还在床榻上呢。


……可你总不能对一个伤患做点什么吧。


但伤患似乎不这么想。


他单手撑着下巴,胸口衣襟大敞,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殿下……不继续脱么?”


说这话时,他看着你,莫名地觉得……渴。


尤其在见到你红了双颊时,这种感觉更甚。


似乎也意识到气氛过于暧昧,你别开眼,递来药膏:“你……你自己上药。”


他接过药膏,眼底却在笑。


挑逗你不是本意,他原只想把你骗过,不让你为自己的伤担心。


可现在——


他实在很想逗一逗你。


哪怕这样,实在有亵渎神明的嫌疑……毕竟你是他奉在心口唯一的神明,逗你这种事情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的。


但心口的神明却突然转过身,扑到他身上,恶狠狠地往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手上的药膏拿的并不稳,只这样一下,药膏就从他手上滑落,从你们中间滚到了地上。


“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受伤,我……我就狠狠地教训你!”


心口慢慢变得好烫。


他听见自己开了口,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满足:“……那殿下,想怎么教训我呢?”


神明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他于是俯唇在少女耳边,语气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轻声道:“那就留在我身边吧。这样,就能随时教训我了。”





【花亦山乙女】交付(琮郡R)

部分内容:

你回眸看他,那张俊逸清隽的面容已布上一层薄汗,他显然也是喜欢的,至少他的身体是。


可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你艰难抬手,抚上那张满是薄汗的脸,侧着脸去认真看他。


便在这一瞬,他终于睁眼,四目相对,你从他饱受折磨的眸子里瞧见挣扎,自恨,还有无处诉说的爱意。


你不明白的。


于他而言,你是天上月,是水中花,是他的可望却不可即,他不能触碰你,不该触碰你,亦不舍轻易攫取你。


可你偏偏要在这时出现,偏偏要在他被药物折磨得几乎丧失理智时,将他按在床上,主动吻上。


他推拒过,挣扎过。可是你却不管不顾,执意要把自己交付给他,哪怕深知他并非良人,哪怕深知他身边并不安全。


“宣行琮,不要再躲了……好吗?”

剩下走置顶afd